时间紧迫，他们打算回到意大利餐馆吃顿饭，再前往短袖帮。

在众人吃饭之时，薇尔走了出去，史蒂夫跟在后面，余下几人盯着彼此，哪个都没法跟上去。

外面是惨白的黑夜。

薇尔抬头看着远处的高楼，亚伦口中无法触碰的明日之星。在接近它时，那种威胁的感觉越来越强，好似一双有力的手扼住她的咽喉，不断收紧，下一刻就会捏破，血液四溅，剩下她这个再无生机的躯体。

这就是恐惧吗？

她看着那座楼，“史蒂夫，你会恐惧吗？”

史蒂夫侧头凝视女孩，在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刻，他就发觉了薇尔的不对劲，她更像人，笼罩其上的”神”的感觉几乎消失了。他难以忘记，当看到她的一刹那，看到她在刀锋之上的眼睛的那刻，他的心脏几乎停摆！

那是一把尖刀，一把锋锐至极的尖刀！

史蒂夫的心脏几乎被灼伤。

这怎么可能是“神”的眼睛。

他闭上眼，再度睁开时，已然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他深深地看着她，看到她的内心、看到她的灵魂，告诉她：“我会恐惧，只要是人，就会恐惧。”他想说，你是人了吗？薇尔，所以你才会恐惧？但他克制了自己，人神之界，薇尔需要自己去跨越。他只能告诉她自己的经验，“当我真正成为一名战士的时候，我学会了控制恐惧，因为对危险的恐惧要比危险本身可怕一万倍。”

薇尔不再看向高楼，她听到了史蒂夫的回答，她的长睫毛微颤，遮住了深蓝色的眼睛，给干净的眼底打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人吗？她在心底咀嚼这个词。她是人吗？因为恐惧，所以推测她是人吗？她感受着心脏的跳动，还是那样的温暖、有力，即使在靠近高楼的时候依然如此，她的心脏没有恐惧，只有她的意识在恐惧那个高楼中的未知。

她收到了史蒂夫的告诫，恐惧本身比危险还要可怕，她相信自己能够控制这种情绪。

他们谈了彼此来到这儿的经历，推测出罪恶之城就是开普，是遭受某种巨变的开普。

“薇尔，亚伦是怎么回事儿？”

“我怀疑他和这座城市有着某种深刻的关联。”爱丽薇尔斟酌着，想要更明确表达自己的想法，“他没有力量引入我进入这座城，更不可能切断我和本体的联系，他的背后应该还有某种存在，这个存在想要我进入这座城，想要我进入那座楼。”

“我在进来之前救的男妓，和亚伦长得一样，如果他是几百年前的人，那么他们是否是一个人？”史蒂夫没有纠结这个问题，他很快又说，“消灭短袖帮，你有计划吗？”

当看到薇尔那双干净的大眼睛看过来时，史蒂夫有种不详的预感。

“计划？走过去打，就行了。”

在此刻，指挥官是绝望的，当他问短袖帮的首领、组成、人员等信息时，薇尔的回答是一无所知，除了位置是韩提前告诉他们的，其他一概不知。

总有种去送死的即视感。

他又开始捏自己的眉头了，这是队长感到棘手或无奈的典型行为，“如果他们人数上千的话，我们八个人是没有胜算的，甚至会全部交代在那里。”

“也许吧，史蒂夫。”爱丽薇尔没有否认，“但我没有时间了，我的身体在崩溃……”

还没等她说完，队长就攥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手掌大的将她的手也覆盖住了，灼热的感觉顺着相连的地方，蜿蜒而上，不知要延伸到什么地方。

薇尔罕见地愣住了，不是因为那种灼热的感觉，而是史蒂夫的眼神，他那一直平静的湖面碎了，好似一把坚硬的铁剑，有了裂痕。

碎裂的铁剑依旧刚硬，却因为裂痕的存在而尤为显得脆弱，他紧紧得握着女孩的手腕，怕下一个瞬间，她又会变成破碎的样子，躺在铅床上被分崩离析。

“发生了什么？”

薇尔觉得这些文字好似从男人的嘴里被挤了出来，他好像在强自抑制自己的感情。想到此，一种奇怪的情绪从心底升起，一种说不上来的奇妙的感觉，就像笼罩在山毛榉上的月光一样，朦胧、柔软、莹润，吸引人去触碰。但爱丽薇尔克制了这种冲动，她本能地觉得不该搅乱这种平静。

“别担心，史蒂夫，还来得及。”

场面话是无法让指挥官满意的，他盯着她，“回答我，薇尔，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女孩的回应是坦诚的，她的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的力量、速度都在下降，越接近那座高楼，这种下降越发严重，那里有一股强大的吸力在掠夺我。”她指着远处的明日之星，平静的眼神下掩盖着迷茫，“祂想吞噬我，史蒂夫。”

久久的沉默。

“看清祂，薇尔。”宽大的手掌离开纤细的手腕，牢牢地将她的手握住，“我们会看出祂是什么东西，会找到祂的弱点，消灭它，回到原来的世界。”

薇尔看着这个男人，他在侵入自己的领域，不管是为了保护她，还是为了那种奇怪的情绪，但她现在并不想触碰，她抽回了手，用自己一贯的认真对他说：“史蒂夫，谢谢你。”谢谢你的同行。

指挥官敏锐地察觉到了言辞下的回应，他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告诉她：“薇尔，直接去高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