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顾云深半仰着脸靠在椅子上,他是顾家小公子!是那个十六岁从军,以一己之力挑起边疆重担,护燕朝数十万子民安稳的顾小将军。
便是不得喜欢,又有何妨?
灯火跳跃,两根修长的手指下的整片白纸,瞬间被火舌袭及,无比醒目的楚衡二字消失在灰烬中,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什么都没发生之前。
片刻之后,一封密封被传了出去。
“处理得怎么样了?”
“宫里的,已经按照将军的吩咐全都处理了。”
看着即将燃烧殆尽的纸片,顾云深拿起桌边的小纸片,一丢,刚掉下去就被火舌卷走。
“剩下的,启程后再说,老规矩。”
“是。”
几日后,朝堂。
御林军禀报着行宫艺伎行刺一事。
“……我等查明,那女子是西戎旧部,隐姓埋名来到大燕生活,直到不久前才被所谓的西戎旧部联系上,一心想要复兴旧族皇室,故而策划这场行刺。”
楚云天:“同谋?”
“回禀陛下,已悉数抓获。”
先前安稳了几年,这两年只要顾家军一离开西北,就有人前来犯事。
楚云天也颇为头疼,顾家如今只剩顾云深一个小公子,实在不是长久之计,而这西戎、鲜卑这群老匹夫,惯会得寸进尺、给脸不要脸。
一打就跑;不打,三天两头就来找事,烧杀抢夺一样不落,心狠手辣,所到之处,哀鸿遍野。
可是这些事,目前还得是顾云深带人前去。
“来人拟旨:着顾峰承袭镇远侯之位,顾云深为顾大将军,三日后出征西北!”
内侍立马会意,拟旨盖章,圣旨流水线般飞出宫。
殿外骄阳依旧,热腾腾的风都带着暑气。
御书房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楚云天一把将奏折扔在桌上,向后靠去。
福宁上前,轻轻为他揉着太阳穴,小声道:“陛下,七殿下还跪着。”
“你倒是关心他。”福宁看着闭目养神的皇帝,一时间也摸不清他的心情。
“回陛下,奴才只是瞧着今儿这太阳烈得很,不过说起来,今年建阳城的天气着实异常,到太阳下山了,天还是一样的闷热。”
座椅上的人没在意这些,径直打断道:“行了,不回去就让他跪着吧。”
人来人往的茶馆里、小摊边上,大家兴致勃勃地谈论着这两天花边新闻的主角。
“唉!你说说这七殿下也真是的,他这样做,顾将军还怎么安心出征?!”
“可这不是没办法吗?要不然等人回来事情都落实了,再想退婚就麻烦了!”
“这倒那也是。”
“谁说不是呢。”
“不过,这下顾将军就更难嫁了,本就名声不好,又被退婚,这下……”说话的人摇了摇头。
“哎,要我说现在嫁也难,你看建阳世家有谁不介意他行军打仗的,不然早就下手了,还用等到现在!”
“不会吧。”有人出声道:“这没听说过啊?”
有人嗤笑一声,“这谁敢说?谁会说?大家都秘而不宣罢了,你以为那些世家一个个都是好的,私下算的比谁都精明!”
“唉,要是镇远侯还在的话,那还用得着小公子上战场了。”
“是啊,哪想……”一人还未说完,就被打断。
“大可以找其他将军,西北三城十万兵,难道就没有一个中用的将领,需要他上战场?”说话的人放下手中的杯子,嗤笑,“不过是舍不得荣华富贵、杖钺一方罢了,如今这样的局面,难道不是他自找的!”
“这……这也有几分道理。”有人随声附和道。
“倒也不尽然,听闻小将军是为了报仇,毕竟当年侯爷和顾启大将军……”
本该去店里视察的楚衡听了一耳朵,怎么一出门就听到这些,被赐婚、要出征、以及面临着被退婚一堆糟心事儿。
回想起之前的事儿,难道那天楚云天那般问他,原是因为这件事,如今顾家那个位置,是个有心人都会倍加关注,更别说他的那些好兄弟了。
且不说自己这让人‘不可原谅’的身世,光是他这名声,就已经排到西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