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声音变得平静。

“喂，李叔叔，是我。”

“啊？原来是小许啊。你爸爸呢，怎么是你接电话？”

“他......应该是去一楼巡查实验体的情况了。”

对方没有回答，像是在细细分辨许清友话里的真假。

许清友猜到了对方的不信任，假装天真地解释道：

“我刚刚在办公室找资料，不小心把资料弄掉在地上，伸手去桌子下面找的时候，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办公桌砰的一下就崩开了。然后......电话就响了。”

“噢，原来是这样。之前一直是你爸爸接电话，突然听到是你，叔叔觉得有些奇怪。刚刚说话有点急了，你不要介意。”

“嗯，没事。”

听声音，对方似乎没那么警惕了。

许清友顿了顿，接着试探性开口：

“李叔叔，你找我爸爸有什么事吗？”

男人犹豫了一下，选择避开了这个话题：

“你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准，有时候会一个上午也不在。”

......

许清友见对方不说话，也没有继续追问。

过了几秒，对方才缓缓开口：

“小许啊，能不能帮我转告你爸爸，下午两点在老地方见面？”

“在哪里。”

“老地方，他知道的，你原话转告就行了。”

“知道了。还有其他事吗？”

“没事了，麻烦小许了。”

就在许清友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对方却又开口了。

“小许啊，平时你爸爸跟你聊起过叔叔吗？”

“在试探我。”许清友心想。

他轻轻抿了抿唇角，悠悠道：

“聊过。我当时问他，为什么我们的行为可以被隐瞒得这么好。”

“他跟我说，他在警局有内应，还问我记不记得那位李叔叔。我说记得。”

只不过，他刻意把“我们”一词咬得很重。

这样对方才不会怀疑自己的立场和站队。

果然，电话那边的人笑了笑，结束了试探，假装闲聊：

“小许居然还记得我，真是开心呀。叔叔这边还要忙工作，先挂了。”

“记得和你爸爸说，下午两点，老地方啊。”

“嗯。”

电话挂断后，许清友放下手机，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双手的颤抖。

“李叔叔......”

为什么是他？

之前许清友确实有怀疑过，毕竟在警局，和他们家有过牵扯的只有李叔叔。

但是，他一直不相信，李叔叔会做出这种事情。

————————————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许清友刚从医院出来，被叫去了警局。

坐在车上，许清友只是怔怔地盯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脑海里不断重复着医生对他说的话。

“你的母亲状况并不理想，她的全身有多处骨折，最严重的是胸骨骨折。”

“病人的脑震荡症状较明显，双侧大脑半球损害严重，万幸的是脑干的功能相对完好”

“病人很有可能成为植物人，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

“到了。”

司机的声音把许清友拉回现实，他双脚触地那一刻有些不真实感，脚步踉跄了一下。

他跌跌撞撞地跑进警察局，找到询问室，开门冲了进去，却迎面撞上一个厚实的肩膀。

他也感觉不到疼痛，只是退了一步，慌张地四下张望，想找到爸爸的身影。

对方一把扶住他的双肩。

“小朋友，你是谁？怎么会来这里？”

他的目光才猛地聚焦到眼前的人身上。

是一位警察，年龄约莫三十几岁，身穿蓝色警服，左胸前佩戴着他的警号。

［130542］

许清友对上这位警察的目光，声音有些颤抖。

“叔叔......，你好，我叫许清友，我来找我的父亲，许劲。”

“哦，是许总的儿子。”

他伸出大手，安抚地拍了拍许清友的右肩。

“你母亲的事情，我们都感到很难过。但是现在，你要打起精神来配合我们警察的调查，好吗？”

许清友吸了吸鼻子，含糊地“嗯”了一声。

“跟我来吧，我带你去找爸爸。”

对方用力地一手揽住许清友有些颤抖的肩膀，往自己身上靠了靠，带着他走向了询问室里的1号房。

“不用紧张，待会叔叔问你什么，你都如实回答就好了。”

“嗯。”

进入询问环节前，那位警察叔叔对他说，不要怕任何人的威胁，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他。

但是他当时在学校，被通知自己妈妈出车祸的那一刻，只觉得崩溃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