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许清友眼皮微微颤动，终于掀开一条缝隙。

眼前的世界由模糊变得清晰。

依旧是那熟悉的废弃机器，和被灰尘覆盖的破废材料。

他还在......这个工厂里面？

他撑起上身，左右环顾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就在他准备起身离开这里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却在他身后响起。

“清友，你醒啦？”

许清友有些诧异地转过了头。

那是凌冷月。

“你......怎么会在这里？”

凌冷月没有说话，而是原地踌躇了一会，有些心虚地挠了挠头，然后向许清友的方向走过去。

她在许清友旁边站定，向他伸出了手。

“你......头还疼吗？我先扶你起来吧。”

“还有一点疼，谢谢关心。”

许清友冲对方笑了笑，摸了摸还有些疼的后脑勺，却没有握住凌冷月的手，而是自己拍拍身体站了起来。

......凌冷月有些尴尬地把手收了回去，双手不自觉搅在一起。

“抱歉......是我打了你。

光线太暗了，我没看清你的脸，以为你是逃出来的实验体，就......下手了。”

许清友听了之后，挑了挑眉，随即摆摆手。

“......没关系。

不过我更好奇的是，你为什么在这里？”

“许叔说下午两点有批交易在这里进行，让我来这边先确保一下安全性，保证交易正常进行。”

凌冷月眼神有些闪烁不定，低下了头，开口问道：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许清友心想：总不能说是为了找到新的逃生路线吧。

他缓缓后退了一步，和对方拉开了一段距离，懒散地倚靠在一台就机器上。

“许劲告诉了我这个交易地点，我想来看看。”

“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这个地方了。”

“哎，职场信息差嘛。我可没有你们两个的关系一半好。”

这是许清友的心里话。毕竟在许劲的眼里，自己算是个中途反水叛逆的儿子，而凌冷月是一个听话服从、能力还很强的......干女儿。

凌冷月听到这句话，挑了挑眉，脸色有些不悦。

“清友，你又在说这种话了。”

她叹了口气，走到许清友身旁，和他一样靠在机器上，微微侧头看他。

“我知道，你心里还惦记着叶阿姨的车祸，对你爸爸还怀恨在心。

但是，后来不是调查清楚了，那只是一个误会吗？你要恨，就应该恨易霆，他才是害死叶阿姨的凶手。”

许清友避开了凌冷月的目光，声音变得冷冷的。

“我不是因为这个恨许劲。”

“......那就是，实验的事情了？”

凌冷月见许清友低头不语，继续说道：

“你年纪还小，有些事情还不明白。许叔也知是想让叶阿姨重新醒过来，他这样......”

“所以，他为了一个人，就害了其他那么多的人，毁了那么多的家庭？”

“清友......”

“算了，不说了。反正我也没资格说他。”

许清友的眼神中闪过意味不明的自嘲。

“我知道我反抗不了他，我也不是没有尝试过。但是我也慢慢想通了，那些与我无关的人，我又何必在乎？利用一下又有什么关系呢？

当初我们家里遇到那种事情，也没人在乎我们，在乎真相。”

他低下头，盯着地板上的一块废旧的铁皮，面容变得冷峻。

凌冷月望着许清友这副模样，心里微微一动。

小时候，在凌冷月眼里，许清友明明是一个善良听话又温柔细腻的弟弟。

只是，从那场车祸之后，他整个人就变了。

她又忍不住想起，之前许清友因为想逃走，被许劲不停地禁锢、威胁......

许清友每次从禁锢室里出来，脸色都会变得苍白，目光黯淡，甚至会被突然出现的光线晃得睁不开眼。

整个人疲惫又憔悴。

凌冷月心疼他，却又无能为力。

一方面，许叔是她的恩人。是许劲，在她无父无母的绝境中将自己拉出深渊，重新见到光明。

另一方面，她目睹过那么多世间险恶，经历过那么多人情冷漠。她，并不在乎陌生人的生死。

这个实验，只要能救活叶阿姨，能让许劲和许清友实现愿望，对凌冷月来说，就是值得做的。

凌冷月收回思绪，声音变得有些轻。

“所以，清友，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你跟着许叔走，乖乖听他的话，两个人的关系就可以慢慢变好，实验的进展也可以......”

“冷月姐，”

一直默不作声的许清友却蓦地开了口。

“不过，你真的......一次也没想过，要停止这个实验吗？”

对方愣了愣。

过了两秒，凌冷月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我想过。

当初许叔找第二个实验体时，我还没有这个想法。当他找到第四个、第五个实验体的时候，我想过要停止这个已经走上歪路的实验。

但是......没有用。”

许清友比她掌握更多的信息，更能接近许劲，连他都没有办法，更别提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