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谁谁来,华仪郡主这就闯进了书房,她眼神奇怪地盯着脸红心跳的周敬端,仿佛做出了很大决心似的,走了过来。
周敬端在心里道:姐姐,这会儿你就别装纯了,明明是个五百年道行的黑山老妖婆,偏装成刚满六岁半的纯情小白兔。
华仪郡主温凉的小手轻轻放在周敬端的脸侧,抚摸着对方泛红的耳朵,所图为何,已经不必明说。
她似乎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眼眶湿润着,唇如丹齿如贝,是那样一个顾盼生姿的大美人。她道:“端哥哥,你还记得曾说过,我是你最惹人疼爱的一个妹妹吗?”
周敬端咽了咽口水,恍惚地点点头。
“事到如今,我仍想问。”华仪郡主扒开周敬端胸膛处的衣裳,一只手颤抖着探了进去,她眼中已露出疯狂的神色:“当初为何不同意纳我为妾,难道我就不配做你桓王的侧妃吗?”
周敬端一边难以自持地搂住华仪郡主,一边抽空琢磨,原来这厮就是景王口中那个进门未遂的小妾,难怪一直抽风刁难她,没把她王明珠推进水里算客气的了。
他脑子昏昏沉沉的,嘴也不听使唤了,周敬端胡乱地凑了句最能符合当下场景的屁话,回了出去:“配,只是你年纪太小,我又随时会死在战场上,我不愿意让你做寡妇。”
华仪郡主闻言更激动了,看着比他这位吃了药又闻了香的更急切,她迅速霸占了周敬端的唇齿,还扒着她表哥的腰带,也不知道在宫里对着枕头演练了多少次,总之出奇的顺畅。
周敬端迷迷糊糊地想,那日他们两个没有圆房,桓王本着自己的说辞,临到阵前,只差最后一步,竟能忍住按兵不发,实在英雄。
若是叫“周敬端”来,他一定把持不住。例如现在,即便他没有过经验,也有些情不自禁。
他猛地一清醒,对了,说辞,桓王说过自己命格特殊,二十八岁之前不能,不可以。
怎么,难道就连华仪郡主都不晓得桓王命格特殊之处,难道他那天真的在诓自己?
或者其实不是胡诌的,而是他真有隐疾?
看那日、这日桓王身子的反应,倒不像有隐疾的样子,瞧着威猛极了。
不行,他可不能在这儿把桓王的纯洁给毁了。他桓王可以做到的事情,“周敬端”也要做到。
于是周敬端沉下心来,冷眼看着华仪郡主,从地上拽回自己散落的腰带,拽下腰带上绑的随身匕首,一咬牙一使劲,狠狠扎进自己左手手心。
不扎右手是怕桓王耽误练武,扎了之后才想起来,这样会影响射箭,不过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下的决心很大,血直飚到书桌旁大瓷瓶上,青红交汇,有些别样的好看。
华仪郡主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桓王的手,大惊之下,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我......”
周敬端疼得揪心,眉毛拧成一团,好在他总算找回了清醒,伤口随意拿方才被撕碎的布条一裹,在心里头念叨着“周敬端周敬端”,丢下满脸是泪的华仪郡主就往外冲。
华仪郡主带着哭腔喊了句:“端哥哥!”
周敬端好不容易忍下脏话,他才不回头。他这会儿心里什么也想不起,只念叨着桓王的名字,祈求清醒还能再多一些。
他翻身上马,一刻也不犹豫,快速往城东门奔去。
一路上,他一直念叨着,而后嫌不过瘾一般,嘴里也喊了出来,在几乎寂静的大路上策马奔腾,左手带血,活像个神经病。
‘周敬端’这三个字像是镇定元神清心明目的良药,他一路赶一路喊,喊到最后,嗓子都有些沙哑。
总算是赶到了广德寺,寺门已闭,他便把缰绳胡乱捆在拴马桩上,逃命一样冲向后门,凭借桓王的力量身手,翻进了寺院里。
翻墙时伤口又裂开了,他不管不顾地冲向关押“王明珠”的厢房。
同时心里念叨着祈求着。桓王光风霁月,这辈子一定没翻过墙,所以翻进寺院冲撞佛灵这笔账就算在她王明珠头上罢,反正她这辈子胡闹惯了,犯下多少罪过,也不差这一条,届时到了地府阎王殿,要论功过,定要把这笔算在她头上,就是给佛陀磕一万个头她也认。
“明珠,王明珠!”
他怕更多人识破,赶紧换了个名字喊,喊着喊着就赶到了厢房那处,果真如他所料,华仪郡主心黑手辣,给桓王下了助兴药,另派人暗杀王妃,就算她今夜不得逞,只要王明珠一死,她总有一天会做新王妃。
难不成是春猎那日,桓王妃挣了些好名声,叫她感觉形势不妙,才下定决心要用杀招吗?
周敬端什么多的也没带,就揣着一把匕首,上面还沾着自己的血。他慌忙跑向被人撞开的厢房大门,生怕进去只能看到王明珠的尸首。
他的身子一直没换过来,不会就是因为......
他不敢多想,一脚踏进厢房大门。
厢房内极度热闹,不仅有身穿夜行衣的死士若干,还有负伤的和尚若干,以及地上坐着的,他的王妃一名。
他来不及看清局势,上去就一脚踹开了王明珠身前拿着刀的死士,又一个猛虎扑食挡在一脸血的王明珠面前,视死如归地打算给人挡剑。
身后人的呼吸尚有温度,他悬着的心稍稍一落,至少没来晚。
好在那被踹开的家伙似乎是在场最后一个有心跳的死士,他本就身负重伤,被周敬端这么一踹,直接翻仰过去,被反应过来的和尚拿棍子一敲脑袋,就和他的同伙一并,下去找黑白无常喝茶了。
周敬端大口喘着粗气,回头去看王明珠的模样,对方浑身是血,眼睛亮的吓人,两只胳膊俱有轻伤,大概没有危及性命。
他被对方脸上的血给吓颓了,自身失血过多加上心肝落地,心里一放松,大气一出,顿时有些头重脚轻。他腿一软,不管不顾地趴在王明珠身上,右手环住她的腰,轻轻叹了口气。
王明珠见他这幅狼狈模样,赶紧问:“疼吗?”
“疼,也吓死我了。”周敬端在她耳朵边呢喃:“差一点,差一点我就......爷爷的,等伤好了,一定找华仪那娘们算账。”
王明珠不被察觉地一笑,保持着被桓王抱住的姿势,冲屋内的和尚们道:“感谢诸位高僧施以援手,如若没有贵寺的帮助,我今日恐怕就交代在这里了。”
其中一个看着像头儿的僧人毫不客气,似乎早就认识桓王夫妇,他哈哈大笑道:“殿下与娘娘和我们寺有不解之缘。当日修缮还是承了殿下的恩典,这点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周敬端一面头晕,一面心想:桓王一直提广德寺,还为此地重修出过力,是与他的命格有关吗?
他日后,会出家来做和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