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后,守在书房外的辞生进来,少年的脸上洋溢了丝欣喜:“侯爷,表姑娘竟然主动来寻您了。”
裴云玠却是神情淡淡,目光望着卫襄身影消失的地方,沉吟了片刻:“昨日让你处理的那本古籍,处理干净了吗?”
辞生顿时收起玩笑的表情,“侯爷放心,属下已经将那本古籍烧了,表姑娘决计不会再看到的。”
“其他的医书和古籍呢?”
“这……”辞生愣了下,“侯爷,藏书阁的医书那么多,属下还没来得及查看其他的书籍。”
裴云玠抬眼扫过去。
辞生冷不禁打了个寒颤,登时垂下头:“侯爷放心,属下现在就去查看藏书阁内的所有书籍,一定不会留下任何一本有关表姑娘病情的书籍。”
*
五日后,裴云玠空出一日带卫襄去裴府。
卫襄的身子已经几乎好全,额角的痂也掉落了,只是还留有一道浅粉色的疤。
她拨了一些鬓发下来,遮住了疤痕。
今日去裴府,说起来裴府的员外郎和其夫人也算是她的亲戚。
卫襄的母亲是裴府的表姑娘,俗话说一表三千里,虽然关系已经很远,但毕竟是血缘稀薄的亲戚,卫襄还是想给他们留个好印象。
说起来,这还是她醒来后第一次出侯府。
裴云玠一早就在房门处等她,两人一同走出府。
侯府门口是一辆朱漆华盖的马车,一角印着侯府的图徽。
上马车后,卫襄心里有些忐忑,捏着袖摆问道:“侯爷,以前我与裴府的人关系如何?”
一会儿见了人,她也知道该怎么对待。
裴云玠想了想,说道:“阿萤,你的母亲是裴府远房的表姑娘,关系并不亲近。那年老妇人病重,她千里迢迢赶来侍疾,老妇人怜她孤身一人,嘱咐裴府的人多关照她。”
说起自己的母亲,卫襄认真地听着,“……后来阿萤生下来,一直跟裴府的人不亲近,再后来,你们便去了青州。”
听他说完后,卫襄有些失落,她本以为裴府的人会是关系亲近的亲戚们,原本她还抱着侥幸,想着多与熟悉的人相处,有助于恢复记忆,却没想到他们竟是关系疏远。
裴云玠见她失神,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掌,他探身过去,黑眸盯着她的眼睛,声线悠长:“阿萤,不必理会他们。毕竟,往后是我们一起相伴。”
卫襄撞进他的眼底,也不知怎的,她点了点头。
手背上覆着的大手宽厚温热。
马车辘辘而行,从平康坊出来,半个时辰就到了裴府所在的通济坊。
裴云玠封侯后,陛下赐给他昭平侯府,他便从裴府搬离了出来。裴府则住着他的父亲,兵部员外郎裴暮和其继室及孩子。
甫一下马车,卫襄就看到裴府门前站了乌压压一片人。
为首的中年男子迎上来,他应当是裴云玠的生父,此刻醇厚地笑道:“疏衡啊,早就知道你要带着阿萤回府,这不我跟你母亲一早就在门口候着,你们总算来了。”
疏衡?
听到那人唤裴云玠为疏衡,卫襄扶着车壁抬头,一眼就看到外面这么多人,她心中一紧,又垂下头,心里忖道疏衡似乎是他的表字。
裴云玠利落下了马车,却没搭理他们,转身将卫襄扶了下来。
卫襄站定,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眉头轻轻蹙起。这里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他们的脸,都好陌生。
在场的人眼观鼻鼻观心,看到裴云玠对卫襄这么重视,心情更是复杂无比。
裴暮身旁的女子穿着华贵,珠钗满头,正是裴夫人,也同样对他们展露笑脸,对着卫襄夸道:“这就是阿萤吧,许久未见了,真是出落得十分水灵。”
卫襄脸上挂着疏离的笑容,朝裴云玠走近了一步。
察觉到她的不适,裴云玠剑眉拧起,丢下一句:“我们随意走走,你们不必跟着了。”
说罢,他也不管门口候着的一片人,握住卫襄的手就进了裴府。
一进府,裴云玠左转踏上长廊,步子慢了下来,以便卫襄边走边看。
眼前没那么多人,卫襄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没那么紧张了。
思及方才的事情,她问道:“侯爷,你的表字……”
“疏衡。”裴云玠接过她的话头,朗声道,“疏衡是我的表字。”
疏衡。
裴疏衡。
卫襄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他的表字,仍是没什么印象,便不再多想,转而将视线放在周遭的环境上。
从长廊中走过时,卫襄走得很慢,望着两旁的景致,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毕竟她只有幼时在裴府住过一段时间,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景致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她想不起来应当也是正常。
长廊外连接着一个花园,裴云玠陪着她从花园走过,他侧眸观察着卫襄的表情,见她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又露出疑惑的模样,如此生动鲜活的样子,他的目光根本舍不得移开。
走出花园后,是一排后罩房,七八间屋子连成一排。
卫襄忽地驻足,她眉心一跳,缓缓道:“侯爷,我似乎对这里有点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