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上,真是好生热闹。
皇后一早就给族中长辈写信,在他的动员下,立刻就有一批文官站出来,列举种种弊端来反对太后亲政,而太后势力的人也不甘示弱,当朝回怼过去。
两派吵得不可开交,更有一批高高挂起的旁观者自恃中立,一言不发静观其变。
谢微有意看戏,差点翘上二郎腿。他眼睁睁看着一群头顶数字高的人为自己辩白,又看着一群数字低的人维护太后,文武百官是一群行动派,爱谁,就要为谁大打出手。
谁知吵着吵着,突然有人把话拐到他头上,说陛下该为国本考虑,列了一条又一条的道理,完全无法反驳。
皇帝见此,赶紧退朝。
刚用过午膳,谢微还没休息一会儿,就远远瞧见皇后身边那个侍女小金子走到自己跟前,趁人不注意塞了一张字条过来。
谢微打开一看,是皇后的字。
上面用十分秀美的字迹,写着一行毫无形象的大白话:太后同意不亲政,条件是选妃,我没招了,咋办?
谢微将字条找了个油灯一烧,满脑子混沌。
他有什么办法?干脆和全天下人摊牌,说朕就是断袖,对女子没有兴趣?
要是有人问,大周将来怎么办?他殡天之后,谁人继承皇位?楚王那个孙子?不行,绝对不行。
谢微一时睡不着,干脆再去御书房,将无奈转化为动力,狠狠办了两摞奏折。
刚搁下笔,抬头瞧见小福子满脸堆笑:“陛下真是勤恳,当初先帝爷都没有这般用功呢!”
谢微点点头,算作回应,你拿我跟那老家伙比,也太掉档次了。
再拿起一本奏折,展开一看,熟悉的石压□□款字迹,是丹阳侯崔卫国。小崔这些天一直在北大营练兵,工作辛苦、业务繁忙,索性搬着家当住在那里,没时间来探望久病初愈的皇帝。
折子上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大意是:北大营士兵缺少过冬棉被,盼皇帝拨款。
谢微一想,从楚王府罚没的一箱银子正好派上用场。
刚想好,一抬眼,太后身边著名小狗腿子方公公正好挪进御书房,还端着选秀秀女名单。
真是越不想见谁,谁就上赶着往前凑。
秀女名单的后面都标注了是谁家的女儿,谢微稍稍看了几眼,简直是在看本朝官员品级名单,从九品到正一品,皆有官员进献秀女。里面有多少人是太后的眼线?谢微心想,选秀当日一看便知。
一排排看下来,终于看到了最上首的二人。
尹太师之女,年十七。丹阳侯幼妹,年十八。
多么如花似玉的年纪,多么显赫的家世,如果选进宫里,岂不是要做一辈子的深宫怨妇?这怎么行。
没过多久,两道口谕便飞出宫门,分别传往静园与丹阳侯府。
年轻的丹阳侯接了口谕便上马,一向讲究效率的他第一个到,今日休沐,面见圣上也不必披甲带剑入宫,所以穿得十分闲适简单,但隐隐能从其肃杀的眼神之中,瞧出此人身世非凡。
门口值守的太监一眼便瞧出了他,赶忙上前问候:“丹阳侯爷,您安好。”
崔卫国客气的笑容里夹杂着疏离:“公公您也安。”
他有意在门口多等片刻,不一会儿,就有个身影从背后扑上来,一条消瘦的胳膊挂在他脖子上,一转脸,就是那张格外欠揍的小白脸皮,再一看,发须尽白,格外惹眼。
崔卫国戳了戳他的脑门:“掉色了?”
“你不觉得这样很美?”
崔卫国摇摇头,这个孔雀一般的家伙。
没一会儿,两人都坐在了御书房内。
张宜见此,没等旁人开口,先一步从外面关好了门,退了出去。谢微依依不舍地收回直勾勾盯着小侍卫的目光,转投向二人,开门见山:“太后非要选秀。”
尹汉宁乐呵呵的:“外头风言风语的,全京城都知道了。”
“太后的名单上,正好有你俩的妹妹。”
话音落下,室内一片静默,半晌后不知是谁被惊到,挪动了一下,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响动。
谢微在上首抱着胳膊,一副比他们还头疼许多的样子:“不想妹妹守活寡的话,就出招吧,怎么摆平?”
尹汉宁看了一眼脸色不好的崔卫国,决定第一个发言:“不瞒陛下,微臣的堂妹,其实已有心上人。”
皇帝很好奇:“哦?是哪家的青年才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