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房顶上辗转一会儿,谢微毕竟是头一次上房揭瓦......不对,是头一次上房偷窥,期间便由张宜尽职尽责地搀扶着。皇帝趁机抓牢了小侍卫的手腕,好好地体会了一番骨节分明的手是什么手感。因为太过得意,险些一脚踩空摔进尹府,表演一场狗啃泥。
所幸往往一对主仆之中,一定有一个人比对方正经许多。张宜习武多年,步子稳稳当当,他小心翼翼扶着皇帝,不敢有丝毫怠慢,没多久就走到了尹府的屋顶上。
谢微蹲下后,惊奇地在这个奇怪且诡异的地方,瞧见了崔卫国。
皇帝:“丹阳侯爷真是勤劳,巡逻都巡到人家房顶上了。”
崔卫国在唇前竖了个食指,接着极小声地说:“令儿让我来的。”
他说完,上下扫了一遍蹲着的尹汉宁:“你穿的好像那个大孔雀。”
尹汉宁偏偏还欠揍地捧住了脸,作娇羞状:“侯爷教训的是。”
谢微盯着他俩,只觉糟心。扭脸看向在场唯一一个兴许比较正常的人,问道:“这是尹家哪间屋子的房顶?”
张宜想了一想,道:“是尹小姐被关禁闭的房间。”
还真给关上了。谢微不禁咋舌,这爹可真不是个好玩意儿。
“铁头姑娘呢?”
张宜起身四处观望,看了一会儿,谨慎蹲下道:“应该已经进屋了。”
谢微便掀开一片屋瓦,往下探看。
那边小声斗嘴的文臣武将也迅速收声,一齐围观屋内的谈话。
屋内两个姑娘不知什么时候抱在一团,一个大哭一个抹泪,谢微仔细瞧了半天,那哭的居然是印象里钢铁身躯不动如山的崔令仪。
崔令仪边哭边说:“你太......太惨了佳期,呜呜呜呜呜呜......”
被哭的那个倒是比较冷静,只是脸色苍白,眼下乌青,好似近期失血过多,夜里睡不安稳一样。尹佳期面色平静,似乎已经心寒,所以再大的挫折也击不倒:“令儿,不必为我哭泣,这些都是命数,我认了。如今看来,就算要我嫁去皇宫里,给那个病秧子皇帝做妾,孤苦一人老死在宫中,也好过呆在这个家里。”
“佳期......”
尹佳期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背以安抚:“没事的,没事的。”
屋顶上的谢微惊讶于事情的走向,这才过了多久,事态就发展到可控范围之外了:“她要嫁,她真要嫁?这跟咱们的计划有点偏差吧?”
崔卫国趴在一旁唉声叹气:“想来,若有机会可以与心上人双宿双飞,她也不愿委曲求全进宫选秀。”
可在闺中密友的眼里,只要她不嫁给心上人,进宫做妃子,无非就是跳进另一个火坑中。
崔令仪抽抽鼻子,左思右想一阵,最后抓紧了尹佳期的手,坚定道:“你们,私奔吧!”
谢微赶紧把瓦片盖上。
他抬头看向张宜,张宜也看向他。
谢微:“我什么也没听到,你呢?”
张宜:“微臣也是。”
他俩再一起看向崔卫国。
崔卫国:......
崔卫国:“我就没来。”
尹汉宁在旁边躺得十分舒适,装作什么也没听到。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四人正打算翻身下房顶,太尉府内的巡逻兵马却突然变多了,一队接着一队,几乎没有死角可找,如今下去也成问题了。四个人转了好几圈,最后还是回到了原本的地方,躺平了就等什么时候换班。
这可是皇帝近期最闲暇的日子了,趁着这个时间,谢微望了一会儿天,扭脸看向张宜。
张宜对上他的目光,心领神会,从怀里摸出来一册话本。
过了一会儿,尹汉宁好奇地凑过来,身上白花花毛绒绒的,毛领子贴在谢微耳朵边,有些痒。他扫了一眼书上的文字,啧啧两声:“你老是喜欢看那些个要死要活的言情断袖小说,里头的人无论正经职业是啥,天天不干正事,你爱我呀我恨你,死都必须死一起,虐则肝肠寸断,甜则腻得牙疼,就不能找点别的事做?”
谢微合上书本,冷笑一声:“有,我还喜欢打牌,你敢跟我打吗?”
尹汉宁立刻退得远远的:“是我冒昧了。”
毕竟上一次他和崔卫国动了心思,非要跟皇帝切磋牌术,想挑战一下传闻中的不败战神,十文一把,最后一晚上输了三百多两。
谢微得以继续看书。
等一本看完,再一扭脸,瞧见张宜在闭目养神,安安静静。另外两个大约有点冷,一并盖着一件狐裘,好像睡着了一样。
谢微心想,都这个时候了,铁头姑娘大概已经走了,那尹姑娘还被关在房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