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打晕了守卫,把阿吟的尸体带出来埋在了这片树林。
世子殿下,我觉得自己在疯子的边缘徘徊。
我清醒着,我还要拯救她的以后,一个死去的人没有被忘记,就依然也有以后。她那几年过得比我苦,比我绝望。我没理由自暴自弃。我对不起任何人,我不能以死摆脱。
我的一生都在制造罪孽,承受罪孽。”
卿空切看向他,说:“罪孽从来都不是我们制造的,只是上天不公罢了。”
“上天不公啊……”
这么长时间了,谢廊早就放下了一些,纪悬的存在,对他而言也是心里的结。
“我给纪悬烧纸钱,他最喜欢钱了,他比我还要可怜,我至少活的有牵挂,活着有动力,到死了都有。他没有,真的什么牵挂都没有。就那么被打死了。”
谢廊遗憾的说。
卫疑看向卿空切:“世子,天冷了。”
哪怕是屋里燃烧着炭火,但逃不过冷风顺着缝隙一点一点溜进来,该走了。
——
卿空切强撑着,坐在床上轻轻握拳咳了几声。
莲映又把药端上来。
“世子殿下,其实您真的没必要去听他说那些事。”卫疑说。
“这件事我要负责的。不会有什么影响。”
他坐在桌前摊开纸,提起笔,准备写信。
上官照有这么大的胆子行事自己的计划,少不了皇帝对他的信任。
他说谢家叶家联合造反,皇帝就真的感觉他们要造反,最后拿着上官照捏造的伪证,灭了他们的门,亲手抹掉了两名忠诚的大臣。
也让上官照拿到了更多实权。
应息元在宫中收到了信鸽的传信。
卿空切主要说了几件事。让应息元重点放在裴仇和公孙移身上,他们两个蠢,容易一些,上官照会有所察觉,只要转移他的关注点就行。
另外,是你抹去了我关于父母的记忆对吧。
应息元看完最后一句话,胸腔突然一阵闷疼。
他果断烧了信,掏出符纸,挽起袖子,在上面添了新伤,血珠滴落在符纸上。
为什么他又会梦到?不能让他做那些梦了,要让他全部忘掉。
那边的卿空切一阵头痛,手重重地撑住桌子。
卫疑连忙上前:“世子,您没事吧?”
“他在修改我的记忆,他在放血伤害自己……”
卿空切才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他为什么不让自己想起来呢?越是这样掩饰,卿空切越想知道。
他努力回想着,好不容易有几个关于父母的梦,他不想忘。父母是他唯一可以回想的人,是他痛苦的精神寄托。
就像离家在外的人总会想念父母,给父母写信,看着他们的画像,睹物思人,这样会让他们得到安慰,心情会好一点。
卿空切也同样在心情不好的时候需要想念些什么,可是他什么都想不到。
于是他想拼命记住这一点点来自梦魇的东西,不好的也无妨。
他越是对抗,应息元感觉伤口越疼,血汩汩流下,到了符纸上却全部消失不见。
“疯子!”他骂了一句,急忙出宫。
“卫疑,写信给他,让他不要用巫术了。”卿空切说着,移步到床上坐下。
“好。”卫疑急忙去写信。
“咳咳咳……”卿空切又重重咳了两声。他没想到,头疼一个时辰不到,信鸽兜兜转转飞回来,他见到了应息元。
“卿空切!你疯了!”应息元推门而入,直接骂道。看见卿空切咳嗽不止,快步上前蹲下来。
他放轻柔了声音:“怎么严重成这样?这件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能怎么样?”卿空切单手握拳在唇前掩着,手指上沾了不少咳出来的血。说话的语气都变了,带着深深地疲惫。
应息元余光瞥到他的手腕,一把抓住来看。
“墨色鱼鳞……”应息元不敢相信,居然这么早就出现了。
卿空切抽回手:“这么紧张干什么?死不了。怎么突然回来。”
“还不是你抵抗我的巫术!”
“应息元,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不能忘,无论这段记忆与我而言高兴还是绝望,我都不能忘。你也不要再,自残了。
你说我疯,我看,你才是那个疯子。”
卿空切拉过他的手。手指划过应息元的手腕,他微微弯曲的手指颤了颤。
应息元急着跑出来,伤口没来得及处理,血已经染红了大片。
看到那触目惊心的新伤旧痕,卫疑都忍不住看向应息元。
卿空切的眼里带着些心疼。应息元倒是觉得新鲜,相处七年,他从没见过他有这种眼神,谅是对谢廊也不会有。
应息元忍不住笑了笑,试图缓解气氛,转移话题:“别这么看着我,巫师嘛,多多少少都会自残,你是不知道我们祖师爷花擒,衣服里都是伤。”
“闭嘴,卫疑先出去。”
“是。”卫疑出去,顺便关好门。
房间里只剩下二人。卿空切坐在床上,应息元坐在床旁边的矮凳上。
良久。
“我梦到了一些话,你要听听吗?”卿空切低声说。
“你梦到了什么?”
“有人要改我的记忆,有人说,要我留在他的身边,看着我长大。”
应息元听着这一席话,看着他俊美的面庞,垂眸吞咽了一下,喉结上下动了动。
“我感觉这些梦像真实的一样,会是你吗?”他的声音低沉平淡,就像在正常的审问。
而某个人听着,为什么觉得在确认某种东西?
应息元开口:“我可以告诉你,当初是卫虚,也就是你的养父找到我,要求我消除你关于你父母的记忆。”
“什么时候,我十岁那年吗?”
“对,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
十岁以前的卿空切活泼开朗,有父母有童年。十岁后的卿空切父母双亡,童年的记忆也随之被抹去,性格也逐渐冷淡。
十七岁前的应息元巫术普普通通,刚刚混出名声。后来他苦练巫术,成为天下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