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谢廊站在一片虚无里。
“谢廊。”
谢廊听见有人叫他,撑着长木棍缓慢转身。
远处站着一个和他容貌一样的人,双手背后,穿着精致昂贵的衣袍,面带笑容,意气风发,和现在瘸了腿,穿着破布衣服,浑身死气的谢廊截然不同。
“你,你是谁?怎么和我一样?”谢廊害怕地看着眼前的人。
那人神色平静:“谢廊,我们不一样,我是你,是三年前的你。”
“这是哪里?”
“这是天地交织的地方,你死了,正在往天中去。”
“不,不,不可以……”谢廊不敢相信的摇头,落下眼泪:“那,那天祭的案子再无结果,阿吟她,岂不是要遭受永远的骂名?”
眼前的谢廊也面带愁容:“是啊,你死了,卿空切也死了,没有人再去查真相了。你又害死了一个人,你看。”
眼前的虚无里浮现出一幕幕画面。
昏暗的灯火中,气氛死寂。墨色的鱼鳞瘢痕爬上了卿空切的脸颊,他阖眼病死床榻,洁白的衣袍上血迹斑驳,卫疑跪在床前弓着腰,哭的泣不成声。
树林里落叶萧瑟,叶吟的坟墓被众人捣毁,他们怒骂大国的土地绝不会埋葬一个叛国之人。他听见叶吟凄凄切切的哭声。
漆黑的夜晚,地面上发暗的血迹,惨死的尸体。悲怆的阴乐响起,白色冥钱布天盖地。
“我又害死了人……”谢廊悲痛欲绝,眼里通红。
“我又害死了人,害死了一个本就悲苦的人。”谢廊想起了应息元说过的话。
他疯一般又笑又哭,跪在地上:
“这就是命啊!这就是我的命!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命啊!上天,我求你了!你要惩罚你就惩罚我一人,我什么都能忍受!你为什么要和阿吟过不去!你为何又让一个人离开!难道死不是报应!痛苦才是报应吗!天道无常!天道无常啊!
哈哈哈哈……这里哪里能通往天?我怎么配!这是去往地狱啊!我要悔改什么?!
我不该爱上叶吟!我不该听信上官照的话!我不该闯上天山!我不该把世子拉进来,哈哈哈哈……
不让我如愿,骗我啊!骗我就对了!为什么让没有罪的人去死?!
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另一个谢廊依旧站在那里,语气平淡:“说够了吗?”
谢廊笑着流出眼泪,身影颓废:“不够。”
“因为你的干预,不止长卿世子,就连善行巫师,武门堂,云潮阁的所有人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你以为装装样子,假意虔诚,就能放下那份愧疚之心吗?”
他在一个本就悲惨的人的命运上又增添更大的枷锁和重担,狠狠按回了他从来没有爬起来的牢笼。
“我把自己都骗了,我为了叶吟,什么都能做。”
“如果,还有机会呢。”
“你说什么?”谢廊恍然醒悟,抬起头看向眼前人。
眼前的谢廊,却转眼间如同一缕烟一样悄然消失了。
“你别走!”谢廊急忙去追,只感觉周遭的光景越来越明亮,仿佛光在吞噬一切。
谢廊再次睁眼,看到了褐色的天花板。
“我就说嘛,保准能醒。”枯绝瘾得意地说。
闻一陵走过去,给他把了把脉:“还好,你现在受着重伤,需要静养。”
谢廊看向眼前的人,回过神来。
“我没死?”
“我放血用巫术把你救活了,你又欠下一个人情了。”枯绝瘾站起身:“回去复命了,还麻烦医师照顾。”
闻一陵点点头。
枯绝瘾正要离开,谢廊一把抓住他:“多谢巫师救命之恩,巫师,世子殿下没事吧?”
“没死。”枯绝瘾挣开他的手,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