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简晴招呼曲莲进到内室,“昨晚让你们问问青黛和蔓菁两个是否愿意一起跟去庄子,她两人怎么说?”
曲莲忙收了脸上的悲伤,打起精神道:“两人都说愿跟随小姐同去庄子。”
简晴又追问:“有没有谁答得勉强?”
曲莲摇头,“婢子亲自去问的,两人都没片刻犹豫说愿与小姐一同去,并不见勉强之色。”
见问不出什么,简晴干脆换了个角度问道:“青黛素日里与林妈妈关系如何,可曾有过什么嫌隙?”
曲莲有些讶异简晴怎么会突然问这样的的问题,却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道:“婢子并不曾见到过青黛与林妈妈有过嫌隙,不过青黛性子一向冷淡,平日里与姐妹们走动也不是十分热络,不过她人很好。”
简晴奇怪,“既是走动不热络,你怎的就知她人很好?”
曲莲道:“青黛虽然性子冷淡,这几年与姐妹们相处却很融洽,也未曾与任何人发生过口角,还经常见她在后角门处喂食流浪猫狗,婢子觉得对待猫狗都如此,想来为人也定是良善的。”
这个观点简晴倒是比较赞同,于是想了想道:“你去将她唤进来,我有事问她。”
没一会儿,青黛就挑帘走了进来,“请问小姐唤婢子有何吩咐?”
简晴没说话,而是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起了这个丫头。
青黛长得并不是很漂亮,皮肤甚至还有些黑,声音也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脆嫩婉转,但眉宇间却带着几分女儿家少有的英气与灵气。
简晴觉得这样的面相,不像是会做背主之事的人。
于是决定也不转弯抹角地试探了,干脆开门见山道:“你对林妈妈的去世,似乎并不伤心,为什么?”
青黛愣了一瞬,才道:“因为婢子见过了太多生死,心早已麻木了。”
听到这个答案,简晴有些好笑,“你才多大,就见过了太多生死?”
青黛顿了片刻,才缓缓道:“婢子今年十五了,在来府前,家乡曾遭遇大水,婢子的父母兄妹以及乡邻,都被大水冲走淹死,幸而婢子抱住了一棵浮木,被一个杂耍班子的班主救得性命,他知我没了亲人,便收了我为养女。”
青黛的声音确实不太动听,甚至还有几分沙哑,难怪很少见她说话。
一番话说完,简晴颇为惊讶,下意识问道:“家乡遭遇大水那年你几岁,后来既是被杂耍班子的班主认作养女,怎的又会来到侯府做了婢女?”如果她记得没错,身边这四个大丫鬟可都是死契。
听到简晴发问,青黛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黯然,“那一年,婢子年仅四岁,后来与杂耍班子走南闯北地卖艺,虽说辛苦,却还算安稳,师哥师姐们对我也很好,但在婢子八岁那年,路过冀州地界,卖艺时不慎得罪了当地的几名纨绔,养父被活活儿打死,师哥也被打断腿,几日后就患风寒没了,三个师姐被纨绔们抢去做了小妾,至于几个师妹师弟……则被送去了青楼与小倌馆,婢子那几日是因嗓子受了伤,养父让我在家休养,才侥幸躲过了这一劫。”
到现在她都还清楚的记得,那晚见到师哥背着养父的尸体爬着回来时的震惊与悲痛。
好好儿的一个杂耍班子,在那日说散便散了。
朝夕相处的伙伴们,再不得相见。
也是从那天起,她再一次失去了能为她遮风避雨的港湾。
她的眼泪,也是在那个时候,都哭干了。
简晴想不到青黛竟然会有这样一番经历,心下不觉唏嘘,顺口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去县衙告状?”才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这问题又问得傻了。
古代这种特权社会,一个没权没势且年仅八岁的女孩儿,怎么可能会告倒有钱有势的权贵纨绔。
现在她还能留下一条命来,怕都是幸运的了。
于是摆了摆手,“算了,你不用说了,我明白的。”
又长长叹了口气,“以后,你就跟着我吧,只要你能做到忠心,我必会尽力护你周全。”
青黛没想到简晴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心中不觉一暖。
她们做奴婢的,所求也不过就是能跟个好主子,今日能得主子这一句话,就够了。
于是深深福了个礼,“婢子谢过小姐,小姐放心,今日青黛既是决定跟了小姐,将来必不会做那等背主之事。”
欸?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儿言外之意的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