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

陆捕头耸耸肩，听着房间里面瓷器被扔到地上噼里啪啦的。

隔着门窗，能看见之前对着他耀武扬威的高丽侍卫们跪了一片。

事不关己，他就有了谈天的兴致，陆捕头用肩膀顶了下沈良，努了努嘴：“这，今天已经第三回了吧。”

沈良面容沉重，手放在佩剑上，牢牢盯着窗上的影子，点点头随意应了声。

“我早和太子说过，百鬼竹林是有女鬼的，进不得，他不信非要进。这不，撞鬼了吧。昨天半疯着回来，今天更严重了，撒癔症要找女鬼去。这怎么可能找得到？要我说，他就是自作自受。”

说话间，一队捕快从门外走了进来，招呼道：“陆捕头好，沈刀头好。”

陆云点点头：“还按老规矩分两队，一队在门口值守，一队在墙外巡逻，有高丽人捣乱就当他们放屁。”

捕快们纷纷笑了起来，趁得沈良更加严肃了。

陆云揽着沈良往外走：“沈老弟，现在高丽太子发疯，高丽人把他围得死死的，他的安全不用我们操心了。你呀，趁这个功夫赶紧和心上人多待一会吧。”

沈良刚要说出口的话立刻停住了，整个人僵硬得石头一样：“什，什么心上人......”

陆云拍着他的肩膀，挤眉弄眼：“我前两天路过集市，看见你买了一根精致漂亮的发簪，不是给心上人是给谁？”

他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推了沈良一把：“赶紧去吧，小心你光顾着这边不回去，你心上人和别人好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沈良再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他顺着力道出了别馆，向城北走去。

想起自己不久前接到的密令——暗杀高丽太子，挑起大宋和高丽的争斗，沈良只觉得自己手臂上的契丹刺青热得发烫。

自奉命潜入大宋以来，他在庐州已经生活整整十二年了，他也从一个没有车轮高的小孩，成为了衙门的刀头。

不知不觉间，沈良在大宋生活的时间，甚至超过了在大辽的日子。

十二年里，他每天都犹如行走在钢索之上，平衡木的一边是深受爱戴的庐州刀头沈良，另一边是大辽奸细耶律良材。

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到了最繁华热闹的路段。今天是赶集的日子，摊贩们满大街叫嚷着，行人如织。

他独自一人走在热闹的街巷上，在人群中穿行。

耶律良材无情地构想着高丽太子被杀之后，高丽大军来袭，这条街道上尸横遍野的样子；沈良温和地回应着每一个百姓亲切的招呼，还教训了一个正在偷荷包的小贼。

——他呢？他到底是谁？什么才是他自己真正的想法？

“......心上人。”他重复着沈捕头最后的话。

“小艾。”

沈良和耶律良材同时呼喊着这个名字，双方的渴望在此刻达成一致，十二年里从停止的争斗终于有了片刻的停歇。

他迫切地伸手去摸藏在胸口的发簪，仿佛这样他的存在就有了证明。然而先一步碰到的，却是一封薄薄的书信——小艾写给包拯、拜托他去送的书信，这也是他为什么出现在这条街道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