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宇智波泉奈已经是三天后的一个傍晚,千手扉间满脸黑线的坐在沙发上查看宇智波泉奈的手机,没有交什么奇怪的朋友,也没有不正常的花费,这些他在这几天都已经确认过。到现在都没有人往这个手机上发过消息,打过电话。
听见智能锁解锁的声音时,千手扉间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暴虐因子。
宇智波泉奈呆愣地注视着沙发上的人。“扉间?”
千手扉间蹙眉,还提着饭盒?样子看起来也很邋遢,尽管很是疑惑,但还是他耐着性子问到:“你去了哪里?”
宇智波泉奈呆滞的眼眸瞬间有了亮光,他红着眼眶,“扉间,我打不通你的电话。”
他想要过去寻求安慰。
千手扉间没好气儿地拿出手机确认,一个未接电话都没有。“你真的打过电话?”
是不友好的语气,宇智波泉奈停住脚步,选择沉默,显然眼前人的心情没有比他好多少。
“你打哪个号码?”这不是提问,是逼他承认他在撒谎。
“xxxxxxxxx”
千手扉间腾地站起来,“你是猪吗!!我两年前换的号码!连自己的号码也不会打是吧?”
“可我只记得那个号码。”
“真行!”千手扉间夺过他手中的饭盒,重重地放在桌上,拽着人就往外面走。“那就去医院看看你这脑子到底能记住什么东西!”
接触到那手臂时,不正常的体温从掌心传来,千手扉间疑惑地看着宇智波泉奈。而后者却挣扎着抽出自己的手臂。
千手扉间耐心告罄,他很反感现在这个人。“你到底怎么回事!”
“你不是扉间!”
为什么总是给他甩脸子?为什么总用不耐烦的眼光看他?为什么用对他发脾气?他记忆里的扉间不是这样的,不是眼前这个从出现就盛气凌人,对他又骂又吼的人。
“那我是谁?!”
“让我静一静吧,扉间。”
无声的对峙,千手扉间稍微冷静一点,总觉得这种状态的宇智波泉奈很奇怪。他既然没回家,那他去了哪里?他抬手覆盖在对方额头上,果然在发烧。
千手扉间强势地将人带去医院。宇智波泉奈将葡萄糖灌进嘴里,小心翼翼地固定好正在输着液的手,翻个身,背对着千手扉间就沉沉地睡去。
半夜,千手扉间将他摇醒,“泉奈,回去了。”
“哦。”
趁现在气氛还算缓和,千手扉间追问:“你这几天去哪儿了?”
“公安局,我不记得回家的路,也打不通你的电话。”
他原本在公园待了一晚,一直没想起回家的路,才求助到公安局。秋天的夜晚很冷,他折腾得一身狼狈。
千手扉间蹙眉,“不记得回家的路?”
“嗯,怎么都想不起来。”
不像是开玩笑。
回去的路上,两人各怀心事。
“明天预约一个专家问诊吧。”
“嗯。”宇智波泉奈也想知道他的症状发展到哪种程度了。
第二天,一系列的测试和评估之后,医生给出了诊断答复。“从结果来看,他目前的症状完全符合遗忘型认知障碍的临床表现。从神经纤维、皮层微观结构退化程度推测,他的记忆障碍两年前就已经加速发展了。现在他的双侧海马神经突数量、体积和排列复杂程度存在显著下降,如果持续恶化,那么大约两个月,他连语言沟通都会存在障碍,现在做干预治疗也很晚了……”
一直到走出医院,千手扉间都没说过一句话。
“扉间,你不要这个样子嘛。”宇智波泉奈扯住千手扉间的手腕。
千手扉间用力甩开,“你为什么能坦然接受?!你早就知道!你不告诉我!!”他狠狠地踹在身旁辆车的车轮上,车辆发出刺耳的警报。“为什么!为什么!就算我们吵架,你有什么必要隐瞒这种事情?”
“扉间!你冷静一点!”
“你让我怎么办?”这是不可逆的症状,所以宇智波泉奈会忘记一切,包括他。
“对不起。”
千手扉间气愤地将宇智波泉奈塞进车内,一路开着赌气车回到家,没少被其他司机骂。
客厅里,两人相对而坐,千手扉间心烦意乱,抓起车钥匙就想逃离。
“扉间,趁我还记得,留下来陪我吧。”
为了扩大宇智波泉奈的活动范围,千手扉间换了一个带有大草坪和花园的别墅。搬家时,他看见书房里的笔记本,里面有六个月前的一张诊断书。他想起当时宇智波泉奈和他提离职,两人因此吵了一架。
他看了看笔记本的内容,也是从六个多月前开始记录的,内容包括某些账户登录密码、支付密码、公司的位置以及那次吵架,另外还有一些记录得得零零散散的关于以前的事,在千手扉间看来,那些事情发生的先后顺序都是乱的。
一瞬间悲从中来,那些事情让他想起以前的宇智波泉奈,能力卓越,有光明的前途,是他的“参谋”。可如今的宇智波泉奈只会把生活弄得乱七八糟。
而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嫌隙的呢,将近两年前。原来那时候这个病症就已经在加速侵蚀他的记忆,所以他会忘记开会时间、丢失重要材料、重复做或者没做某项工作……
千手扉间自责,为什么会认为是宇智波泉奈没有把工作放在心上,明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他的心情和手上抱着的书本一样沉重,他不知道宇智波泉奈何时会把他遗忘,但那个时间在一步步逼近。
千手扉间现在居家办公,他似乎每天都能感受到宇智波泉奈的变化。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宇智波泉奈已经开始疑惑为什么早上醒来,自己身旁会有一个陌生人。
“你是谁?”
千手扉间一阵阵的心悸,他搂住宇智波泉奈的腰,拉近彼此的距离。“我是扉间,泉奈。”
千手扉间在家里的每一个显眼的地方都放置两人的合照。并在宇智波泉奈的那本笔记本上接着记录一些关于他们的过去。笔尖在转动,他也陷入了回忆,嘴角微微勾起的笑容,引得宇智波泉奈托着腮盯着笔尖看。
笔尖顿住,千手扉间没办法将记忆里的美好和眼前的人联系起来。
他停下笔戳了一下宇智波泉奈的眉心,“你以前就挺坏的!说什么喜欢在楼上看我等你。约会还慢腾腾地,我等得可辛苦了!”
“哦——”宇智波泉奈不明所以,只能拖着尾音表达不爽。因为千手扉间太用力,他怀疑他俩是不是有什么过节还没清算。
笔记本成了宇智波泉奈的读物,随着记录的内容越来越多,他要记忆的也越来越多。
千手扉间将笔记本推给宇智波泉奈,“今天你就看这个故事,我回来时还要考你。我今天要去公司,你不要乱跑,有什么需要就找晴子小姐。”
“嗯,我等你回来。”
晚上,宇智波泉奈回答不出千手扉间问的问题,只能睁大眼睛无措地看着眼前人。
千手扉间败下阵来,再次给宇智波泉奈重复笔记本的内容。
一连几天,千手扉间都把关于他们的过去一遍又一遍的讲给宇智波泉奈听。每一次重复他都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某天,他一脸疲态的回了家,将宇智波泉奈圈在怀里。“今天有没有看笔记本?”
“你好?”宇智波泉奈没有反抗,晴子小姐说过晚饭时会有一个人来陪他,应该就是这个抱住他的人。但他心里还有好多问题,例如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为什么抱我?我认识你吗?
千手扉间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这么陌生的问好,只能说明又把他忘了!
积压了太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他气愤地一连砸了好几个相框。宇智波泉奈害怕地绞着手指。
千手扉间看着宇智波泉奈现在样子非常火大,“你故意的是吧!!这些照片你看不见?能和你拍这些照片的人还能是谁?”
他又走到桌前,抓起那本笔记本,粗暴地翻过几页之后用力仍在宇智波泉奈的脚边。“就这么点东西!你有什么记不住的!!”
他将宇智波泉奈推出门外,自己一个人在屋内发泄似的又砸了两个合照,门被人从外面砸了几下就归于平静。屋内的千手扉间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他不想再听见“你是谁”,不想再看见迷茫、疑惑、探究的眼神。
门外太久没有动静,千手扉间还是耐不住良谴责。
听见开门声,宇智波泉奈看向千手扉间,说了一声“对不起”。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记住那些东西,但那个人在生气。
千手扉间意识到自己状态不对,他总在宇智波泉奈迷茫着看他的时候,控制不住地发火,他对宇智波泉奈越来越不好了,也受够了这一地鸡毛的生活。
此后,他越来越不想回家,宇智波泉奈从早到晚都交给晴子小姐照顾。
直到他再次回家时,心情似乎平静了许多。只是听见宇智波泉奈像对陌生人一样对他问好时,他的心脏还是被扎了一下。他一步步走近,将宇智波泉奈紧紧搂住,哽咽着说了一句:“你怎么能忘记我?”
宇智波泉奈被送去疗养院,千手扉间说那是他该去的地方。而千手扉间从每周去看他一次,渐渐地变成一个月一次,再后来半年才去一次。
一年又一年的某个夏天,一阵风吹起宇智波泉奈的碎发,他看见楼下花坛边上坐着的人,他突然趴在围栏上朝那个人招手,“扉间!”
千手扉间惊愕地抬头,倏地站起身,手中的香烟落在地上,弹起的火星很快暗淡下去。他慌张地冲进疗养院,大跨步地爬着楼梯。他喘着气激动地将宇智波泉奈拥进怀里,先是哽咽着,最后泣不成声。“泉奈,你……记得我。”
宇智波泉奈试图推开这个人,他被抱的太紧,有点呼吸不畅。
“泉奈,我是扉间。”
千手扉间期待着再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他稍微松开宇智波泉奈,低头热切地看着眼前人的眼睛,“泉奈,你叫我。”
“你好,我叫……”宇智波泉奈顿了一下,从胸前拎起一个圆形小铜片,他看了一眼才继续说到:“我叫泉奈。”
宇智波泉奈只不过是看见楼下的千手扉间,“扉间”两个字脱口而出,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喊那个名字。
千手扉间如坠冰窖,即使眼泪充盈着他的眼眶,但他还是看得清宇智波泉奈那双眼睛里的无辜。他退至楼梯口,宇智波泉奈却上前一步说到:“你不要哭。”
千手扉间无声落泪,多看一眼眼前人都于他而言都是残忍的,他坐在楼梯上,宇智波泉奈将手放在他的头顶,他便隐隐哭了起来。
他离开疗养院时,在楼下依旧能看见在楼上注视着他的宇智波泉奈。听疗养院的人说泉奈喜欢那个位置。
——正文完——
1.来自千手桃华的指责
千手桃华心事重重来到千手扉间办公室,太多的疑问压在心头,以致于她都没理清头绪就急急忙忙来找千手扉间。
“扉间,我在疗养院遇见了泉奈。”
千手扉间闻言有一瞬间的呆滞,但他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他为什么在那里?”千手桃华仔细观察着千手扉间。“我一直没有问你,你为什么每天从早到晚都待在公司?难道不需要陪泉奈吗?”
“桃华,这是我的私事,我不认为你有过问的权力。”
“你不觉得你很残忍吗!!他陪你十二年!你让他独自在那个冰冷的地方……”
千手桃华的话刺痛着千手扉间,“他难道不残忍吗?!一遍又一遍地问我是谁!你想过我的感受吗?他倒好,什么都忘了,痛苦的只有我!”
“所以你就始乱终弃?你忘了你当初千方百计追人的样子!要是知道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他哥在地下都会后悔当初没把你打死吧!”
千手桃华回想起这两人十多年的相处,竟抽噎了两声,“你简直……你这一年多以来是怎么对他的?天天窝在这破地方!这办公室的哪个东西不是他弄的!你躲在这里……自欺欺人而已。”
“你原本是他最亲近的人,可他现在孤零零一人,如果他有清醒的时刻,大概会后悔认识你吧!”
“你就烂在这里吧!”千手桃华夺门而出。
2.——千手扉间的自白书——
……
[你那记性嘛,和金鱼差不多。]
[还是比金鱼好一点的吧。不过我记性确实不好,我老了不会得老年痴呆吧!]
[乱说!]
[如果我真的得老年痴呆,你会烦我不?]
[不会。]
[那如果我不记得我家在哪儿怎么办?]
[我会带你回家的。]
[那我走丢了你会去找我吗?]
[你不会走丢,如果你走丢了,那说明我也走丢了,你去哪儿我跟去哪儿。]
我翻开相册集,秋天、落叶、湖水,以及在那金灿灿夕阳里的他,十一年前的拍的照片,当时他说不记得和我去过那个地方,我说他是金鱼的记忆。
看到这张照片我才想起原来我曾经说过那样的话,我们都知道那是假设,可是假设以另一种方式成真了,而我却没有兑现那些承诺。
他从公安局回来那天,说我不是扉间。他当时是不是很失望?曾经说会带他回家的扉间并没有带他回家。
他为什么说我不是扉间?是因为他更喜欢曾经的我吗?
原来我也变了。
……
我每次去看他,他都要问我是谁,一遍遍地提醒我,他忘记我了……
他在疗养院走丢过一次,陌生人的电话打到我这里,找到他时,我又骂了他,我把他胸前那块小铜片上的电话换成了疗养院的电话。
我要切断和他的联系,否则他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我,他忘记了我这个事实。
可是事与愿违,即使如此,我也总是在某个瞬间疯狂的想念他。
他没有在想我,可我却在想他。
我拨通他的电话,听见他在那头“喂”了几声,后来我听见和声细语的关怀声,是疗养院的工作人员,我挂了电话。
疗养院不是冰冷的地方,他在那里得到了很好的照顾,可桃华却指责我。
……
那天他在疗养院的楼顶叫了我,这一声,我等了太久太久了。即使我已经放弃,但他轻易又点燃了希望。
他在疗养院的某个瞬间会不会突然想起我?那个瞬间他会不会对我失望,因为我把他独自丢在那个地方?
我想我是不知足的,我应该把他接回来,我想听见他再叫我一声“扉间”,我想要他一直在我身边。
他再次想起我的那个瞬间,我愿意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