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祈六三年,仙界又多了位仙尊,取云时二字。而凡界,热热闹闹将这仙尊的飞升路当作饭后闲谈的话题。
与之并肩的,是那负心人佟乐的“寻死之路”。道的是那佟乐幼年也是位可塑之才,可日渐长大,竟是愈加不去从前。嫉妒心作祟,竟意图勾引同门师兄再将其杀害,最终伎俩被识破,又受了天雷,尸体落入深渊,再无踪影……
“品行败坏,如何能成大事?”
“他这般品行,怎的就能成仙?”
“三界留不得这样的人,他死有余辜!”
……
恍惚间,一双冰冷的手覆上耳来,“潼儿,”头顶的毛发又被人揉着,铃声清响在耳侧,看不清那人的面孔,却听得清声音,“听话,别信他们……”
你是谁?
话尚未问出口,睫毛微颤,便已经醒了。
床边点着烛灯,轻动摇曳的火光照在脸上,祁水穷撑着身子坐在榻上,“之逸。”
屋外的人闻声进屋,一句“尊主”就要脱口而出,余光瞥见榻上之人脸色不对,蓦然柔了声音,问道,“不舒服?”话落人已经走到跟前,蹲下身,“药呢?”
“吃完了。昨日他送来的是补魂的,忘告诉他药也没了。”祁水穷摊摊手,笑得勉强。
“我去找他。”说罢起身就要去找人,又被一把拉住。
“无事,”说话间抬起双眸,眼里写满渴求,“其实给我一串糖葫芦就好了。”
……
片刻,祁之逸应道:“好。”说罢未离开,却是将人强硬摁回榻上躺着,“我很快回来。”
他这一去一回,不过半柱香的时间,祁水穷也才将自己捯饬好,坐在桌前,提笔在纸上写字:药没了!
冥界不分白昼,但有时间,为的是方便鬼差外出找准时间。
午时,祁水穷看话本子看得起劲,祁之逸进屋道了声:“尊主。”
书案前的人闻声,头也没抬,只轻声问道,“什么事?”
祁之逸瞥了眼身后,道:“魔尊来了。”
闻言那人才算是抬头,凤眸里写满了抗拒:“不见不见,快把他打发走。”
不等祁之逸再说什么,屋外便响起他十分熟悉的声音。“小乐乐我来看你了。”话落,人便已经走到跟前。
祁水穷呼出一口气,不想挣扎,摆手让身侧的祁之逸离开,又看向槲樾,“你找我做什么?”
槲樾看着他,眨巴眨巴自己勾人的狐狸眼,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莫名娇声道:“我当然是来看你的啦,我的小乐乐。”他甚至将“我的”二字加重了语气,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有什么预谋。
果真,话落的瞬间,一侧准备离开的祁之逸脚步明显一顿,却又很快回神,加快脚步走出房门。祁水穷全然没注意这些,只是看着槲樾状似无辜的眼眸,一脸笃定说道:“不,你不可能因为想我来找我的。”
这话简直就是直戳槲樾心窝子,他叹了口气,有些哀怨,“自从你带之逸那小子回来以后,就不怎么主动见我们了,我这心里啊,可真是格外难过呢。”他说罢瘪了瘪嘴,又一次眨巴狐狸眼想要装可怜。
回复他的并不是什么心疼的话,却是祁水穷一个白眼:“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话落没留时间犹豫,便又问,“所以你来找我究竟是何事?”
槲樾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片刻后沉声问道:“你知不知道冥界跑出去了一只鬼?”
闻言祁水穷松了口气,摊了摊手,“不就跑出去一只鬼嘛,现下这三界谁也不抢什么,除了魂不稳的,跑出去的鬼多了去了。”
“你啊你,”槲樾抬手戳他的头,又道:“那鬼跑出去干坏事了你也不管是吗?”
这话说给祁水穷听丝毫不能在他心中掀起波澜,像是捧场一般从容问道:“干什么坏事了?逛窑子?”
槲樾像是看着自家不成器的傻儿子,“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哪只鬼不会这么做了?”
“我啊。”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祁水穷便接过话茬,食指反过指着自己,眨巴着写满无辜的眼睛,一脸真诚。少顷槲樾才终于反应过来,瞪了他一眼。祁水穷脖子往后缩了缩,心虚的模样映入眼帘。
槲樾眼眸微沉,道:“那鬼灭了一个村子的人,唯一留下的一个小姑娘还被他掳走了。”
祁水穷却像是全然不觉,还笑嘻嘻说道:“可以啊,冥界还有这么厉害的鬼,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啊?”
话音落下,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头上,槲樾声音愠怒,“厉害个鬼啊。”
祁水穷揉着被拍疼的脑袋小声嘟囔:“本来就是鬼啊。”
声音不大,槲樾却能听得一清二楚,堪堪瞪了他一眼才道:“如今太平,各做各的事井水不犯河水,就那鬼出去瞎折腾这么一回,传出去指不定就被人抓住把柄了,到时可就不是我们私底下能解决的了。”
祁水穷抬眸看他,试探开口道:“所以……我该做什么?”
回应他的又是一记瞪眼,檞樾像是尽力压制心中的怒火,沉声道:“眼下这件事知道的人还不多,不过那一块怨气太重,上界应当已经注意到了,定会派人去逮那只鬼,你赶紧的,在那群人前头给那鬼逮回来。”
祁水穷撇了撇嘴,闷闷应了声。槲樾瞥见他这要死不活的模样,突然觉着手心有点痒,手掌跃跃欲试。没等做些什么,祁水穷突然仰头看他,狐疑地问道,“你怕不是卧底想做些什么吧?”
闻言槲樾瞬间沉着脸看他,语气不善,“我要真是卧底还好了,把你们冥界搞垮就得了,还用得着操这么些心帮你?你终日一副游手好闲跑的样去人界吃茶,那几位长老早对你有意见了。”
祁水穷撇嘴沉思了会儿,赞同似的点了点头,又想到什么,张嘴想说话,不过刚发出“可”字的音,猛地对上槲樾阴沉到地底的脸色,缩了缩脖子闭了嘴,猛地窜出房间,还不忘招呼一句,“我去把那兄弟逮回来!”
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总算听不见。
屋内气压极低,槲樾视线瞥向一侧放在桌上的桂花酿,伸手拿过对嘴喝了一口,低声暗骂一句。
祁水穷逃也似的跑到殿外,躬身装模作样喘着粗气,良久才直起身,祁之逸不知从何处走出来,低声喊道“尊主”,便又闭嘴站在一侧。
看着身侧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人,祁水穷试探开口询问道:“之逸,陪我出去一趟?”
身侧之人怔愣几秒,随即又是展颜浅笑,“但凭尊主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