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时点点头,又扭头看树下的人。
那人真的很好看。
此前他见过不少美人,却都没有云肜美。
不,或许有一人比云肜美。
不仅比云肜美,那人也比现在树下的人美。
兴许不能谈论美丑,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树下的人。
因为那人是个小男孩。
生的好看便不说了,可那人皮肤太过白皙,像是大病一场还未痊愈,像是一碰就碎的、精雕玉琢的、昂贵的宝贝。
病柳残花,本身就是病弱的。病弱美人,总归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这个季节,桃花开遍,清风徐来,花香四溢。
桃花灼灼下,孩童眼睫轻颤,还是醒了。
抬头,正对上纪时的视线。
“佟儿,过来。”清渊扬声对那人道。
男孩起身,许是还未清醒,走起路来跌跌撞撞,待人走近了,又是差一点扑进纪时怀里。
男孩自己稳住了,也幸好他稳住了,因为纪时压根不准备扶他,只是冷眼看着眼前这个脑子不太清醒的傻子。
男孩晃头清醒些许才仰头看身前的两人。
清渊揉了一把男孩的头,这才悠悠问道:“怎么在外面睡着了?”
男孩闻言刻意鼓着腮帮子看他:“还不是你!明明说好了只离开一日,结果一去便是十日有余!”
清渊笑着将人抱进怀里:“这次出了点意外,对不起啊。”
男孩似乎是没睡醒,进了清渊怀里就又开始迷糊,含糊应了两声就又睡了过去。
清渊将人抱回屋里放下才想起还待在屋外的纪时,几步走出屋,便见纪时十分不见外的拿着方才男孩压着的纸张看。
上面抄的《三字经》,但纪时不认得上面的字,只是见过无数次,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意思。
清渊接过他手中的纸张,好奇问他,“你看得懂?”
并非他瞧不起纪时,只是据他所知,纪时在五岁那年就走丢了,应当是没学过。
总之他是不会在小孩还没到六岁就逼着小孩学习。
普通人一生也就这么几年,即便多了几年寿命,又怎么能确定自己到底什么时候结束这一生呢?既如此,又为什么要把自己、把别人逼的这么紧呢?再有什么家产要继承,逼的多了,终归是会累,会厌烦的。
纪时也确实没学过,不仅是因为五岁那年走丢,还有就是,那之前,还是那之后,他都没有机会学。
桌上除了那一张,还有很多,无一都是同样的内容。
纪时低头看着桌上的纸,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岔开问清渊:“你为什么不告诉他我今后也是你的徒弟。”
他记得,因而觉得就应该是这样。
两人答应好的,他回来认祖归宗,清渊便带他修炼。
师尊收了新徒弟,应当是会告诉别的弟子,或许还会公之于众,告知天下人。
可是他为什么没有说?
他仰头看着清渊,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此刻带着疑惑,可眼底的疏离冷漠仍旧不容忽视。莫名有些诡异。
许是这么多天已经习惯了,清渊自动忽略了他眼底的疏离,走到方才男孩坐的位子坐下。
“因为你现在还不是我的弟子。”
闻言纪时眉头忽地皱起,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一点戾气霎起,“你答应我要收我为徒的。”
“那是自然,”清渊放下手中的纸张看向纪时,眼底的狡黠毫不遮掩,“两日后拜师大典过后便是了。”
纪时蹙眉道:“你没说过这么麻烦。”
清渊一脸无辜:“你也没问过我啊。”
纪时:“……”
此刻纪时竟觉眼前这个人人称颂的清渊仙君似乎也没那么好,似乎还很欠揍。只可惜他现在没有实力揍这老头一顿,否则他想,他一定会这么做。
清渊笑意盈盈看着纪时被他噎住的模样。也是第一次没发现别人偷窥。
方才还迷迷糊糊睡着的男孩,此刻正靠在窗边打量着树下的两人。
指尖一滴水珠凝聚,随后飞过窗,飞过院墙。
清渊将拜师大会定在两日之后也并非毫无道理。
两日之后正好是宗门的招生大会——
“清海啊,你总算是回来了。”闻人羽揽过清渊笑着打趣他。
清渊在外虽一直被称作清渊仙君,真名却不叫清渊,而是清海——赵清海。
不过是在外一直以清渊自称。
倒也并非他自己想,而是他那已故师尊嫌弃他名字不好听改的。
尽管在其逝后试图让世人将称呼改过来,也还是没成功。
也不知究竟是世人顺口了还是他原本的名字真不好听,总之便再也改不过来了。
赵清海应了一声,将身后的纪时推到闻人羽身前,一本正经道:“来给你送徒弟。”
闻人羽:“……”
纪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