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璃第一次有孕的时候,永宁伯爵府的几房哥儿都已成婚分家,家中只有一个小妹徐茵正待嫁,老夫人为她寻了一门亲事,对方是清流世家许家的三哥儿,听说读书读得很不错,功名有望。寒璃为她多添了五六百两银子的嫁妆外加几箱子金玉珠宝,随即在徐阚的督促下安心地养胎。
“这些事情就交给我母亲和家里的管事婆子好了,你怀着孩子操心这些,有个什么闪失怎么办?”她有孕才三个月,还未显怀,徐阚抱着她不住地说道,似乎完全忘记了此前多年的不快。
“你能不能变脸变得慢点,我适应不过来,”寒璃有些古怪地瞧着他,“你之前那么长时间,只要来找我就黑着脸,好像有仇似的,怎么如今又好了?”
“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之前是你欺负我,我自然生气,不过现在看在孩子的分上,勉强原谅你了。”他摸摸寒璃的小腹,委屈地说道,好像他才是真正挨欺负的那一个。
“大夫说这次怀象还不错的,我也没很难受,”寒璃直往他怀里更深处钻,觉得怀孕实在是神奇,她之前那么不喜欢他反复无常,现在居然开始眷恋他的怀抱,“倒是你和庄国公那五城兵马司清点人手的差事怎么样了?”
徐阚叹气道:“别说了,愁都要愁死了,我那个大姐夫对部下缺乏管束,面子又软好说话,我去点人数时有好些人都只挂了名字根本没有实职,白领着银米,我也不好都抖落出来驳了他的面子,剩下的那些人也是缺乏管束,做事情半点章法也无。”
寒璃睁着清澈明亮的眼睛,在他怀里安静的听着,随后说道:“那也不能瞒着啊,不然被发现不是成你的罪过了?不若先调他们去需要的地方做些事,等巡查的风头过去再处置他们,或罚俸或夺职,该会好办些吧?”
徐阚这回笑得开心,寒璃问道:“你笑什么?”
他摸摸她的脸颊:“我已经这么做了,咱们真是心有灵犀,一样聪明。还有,这么怕我担这个罪过?”
寒璃的确有些担忧:“当然了,虽然你之前反复无常,我的确很讨厌,但我觉得这个孩子喜欢你,自从怀孕之后,我一见你便喜欢。”
徐阚对这突如其来的情话表现得极为错愕欣喜,一时之间对这个孩子的表现颇满意:“一看就知道是个听话的好孩子,肯定玉树临风貌美如花。”
寒璃窝在他怀里,不愿对这个离奇想法发表意见,但仍觉得很开心,对他说道:“我侄子过两天便要周岁的,你有时间便陪我去吧。”
“置办份厚礼送去吧,那么多人,万一你磕了碰了怎么办?”徐阚摇摇头,表示不赞同,看了看她哀求的眼神又不忍心,“去也可以,等我回家后同你一起去。”
寒璃当日换了身月白色纱缎褙子,里面两件墨绿色短衫配同色竹枝暗纹百褶裙,在徐阚再三确认不会伤到孩子后又系上了腰带,最后她戴上支碧玉簪定住发髻,外装饰以一枚翠玉华盛,胸前戴着自小佩戴的白玉锁,眉不画而黑,唇不点而红,眸若秋水,容颜如玉,整个人清雅窈窕,冷丽非常。
“这回回去我父亲定要骂我胡闹,我不管,我今日就拉着你不放手了。”寒璃有点害怕清海伯的训斥,悻悻拉住他的手,“上回写信回去说和离的事,父亲在信里就骂了我一顿了。”
徐阚安慰似的抱住她:“没事,我会告诉岳父现在你有着身孕委实骂不得,没的连着孩子一起骂,待到孩子生下来,你再去挨骂。”
寒璃:“……”
到了清海伯府门口,寒珹早候在那里,一见寒璃便眉开眼笑,命小厮接过贺礼,随即引着他们向府中走去,拐过两道回廊的一方院落里已经宾客满座,见到寒璃纷纷致礼。
谁都知道这位清海伯府的庶长女嫁的好,虽听说与永宁伯爵性子不大合,如今却已是诰命夫人,又身怀有孕,自是谁都不敢怠慢。
她已有个三岁的侄女纯姐儿,此刻在众人中央咿呀咿呀的男婴则是平哥儿,一儿一女均标致可爱的紧,徐阚看得喜欢,回想起自家二弟已有了两对儿女,三弟也有了两个庶子女,四弟的女儿前阵子刚降生——他不免有些眼热。
“你瞧满京城谁似我一般,这把年纪了才将有孩子,”徐阚轻声对她说道,“先前没分府时家中尽是孩子,没一个是我的,你不知我羡慕成什么样子。”
“不是给你纳了几个小妾通房吗?你不怎么碰她们怎么会有孩子。”寒璃觉得这不是她的错,小声回道,“若你能把折腾我的功夫分去十之一二,现在估计你也有四五个哥儿姐儿了。”
“……你现在倒也真是不知羞,”徐阚有些被噎住了,轻轻戳了戳她的面颊,“我只认你生的孩子,你我将来必定白头偕老。”
寒璃抱了平哥儿好一阵子,那孩子也喜欢她,不住地冲她笑,苏静妤也笑着对她说:“姨娘早上还说,平哥儿的鼻子嘴巴足像他姑姑小时候,也不知肚子里这个什么样子,只盼着脾气好些,不像他娘这般,气起人来能把人气死。”
徐阚大为赞同,寒璃却有些不满:“我小时候明明很听话的!”
寒珹看了她一眼:“你是指偷吃祖母供奉给佛像的果子然后赖在我头上吗?”
满堂的官宦贵妇都笑了起来,镇国公夫人一口茶几乎要喷出来,太医令夫人也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没翻倒在地,幸亏辛将军的儿媳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寒璃有些脸红,瞪了她大哥哥一眼——谁让他翻旧账的!
寒珩自始至终坐在一旁,没有搭话也没有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