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闻目光一转,落在赵尤今身上。
他脸上并不显现怒意,而怒意却无处不在。赵尤今仍不相信,司闻敢为一个低贱女人不惜得罪她,她可是歧州医药的祖宗。纵使他东升制药有本钱,在歧州做买卖,谁敢不卖她赵尤今的面子?谁敢跟她赵尤今结梁子?
她坐得稳当,弯唇一笑道:“司闻先生怎么喜欢抢别人的东西?还是说你要包场子跟我玩儿?那我可有点受宠若惊。”
司闻用碎片招呼她到跟前来。她丝毫没意识到危险,把笑脸凑过去,还没想起司闻所用男香的品牌,就被他一碴子划花了脸。
“啊——”
她尖叫一声,迅速弹开。
司闻低头看了一眼那张沾血的碎片,舔了一口血迹,偏头呸出去,很嫌弃。接着他把玻璃片甩向赵尤今,又在她眼角豁开一道伤口。
“啊——”赵尤今触电一般不断往卡座最边缘蠕动,她的姐妹无一例外全成了鹌鹑,无法为她主持公道。
众人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司闻抬起眼睑,视线直直射向虹姐。
虹姐后背一凉,浑身冒起冷汗,藏在包臀裙里的腿止不住地颤抖。
司闻想过赵尤今会对他感兴趣,没想到她会从周烟入手,他以为糖果至少会顾忌周烟身后有他,稍微护着点,没想到,区区六十万就叫他们变了脸。
踹开包厢门,便是他推翻针对赵尤今的所有计划的明证。
他给够她赵尤今脸面了。
司闻起身走到赵尤今跟前,缓慢地躬下腰,脚踩她的脸。
赵尤今犹如一条丧家之犬,灰白皮色下寒战窜了一身又一身。
她算错了,男人不都是一样的,她不该因为司闻嫖妓,就觉得他跟那些男人没有不同。
赌场初见她之所以印象深刻,就因他与众不同,她早该明白,嫖妓另有隐情——
他对这周烟动了真格的。
司闻毫不留情地碾着她的脸,“谁让你动她的?赵专家?”
赵尤今连摇头否认都觉得难,嘴除了尖叫讲不出半个字。
“你凭什么以为,我对你的偷听宽容处理,你就能把手伸到我这里了?”司闻直起身子,改蹲下来,一把瑞士军刀被他利落地甩开、横握,逼近赵尤今的眼睛,“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种错觉?”
赵尤今眼睁睁看着锐利的刀刃逼近,顾不上端庄,拼命蹬腿往后缩,状若疯狂。就在刀刃即将刺入眼珠之际,她侧身躲开,跪地求饶:“我错了!是我错了!”
司闻听到这句像样的话,把她一脚踢开,“滚!”
赵尤今逃命般冲出去,根本不看路,被酒瓶绊倒也不停。
她见识了司闻的手段,她必须认怂,养精蓄锐整装待发。
赵尤今的姐妹夹住尾巴,紧随其后。
虹姐见司闻怒气未消,擅作主张将闲杂人等赶走,“贴心”地把周烟留下跟他说耳边话。
司闻头疼,扯开领带,半靠沙发靠背,仰起脸,呼吸加重,手也颤抖。
他的药瘾犯了。
周烟起身撕开消毒面巾为司闻擦脸。
司闻不许她靠近,她未及跟前,他便暴躁喝出一声“滚”。
周烟面无表情,回更衣间拿药过来。
司闻厉眸瞪她,她仍喂他吃了几颗。随后预备离开,司闻突然拽住她,将她一把扯回,死死握住她肩头,眼如凶兽,想把她嚼碎的冲动吞噬着他的理智。
周烟脸色青紫,额头和太阳穴的血管都因痛觉凸起。
司闻扯她胳膊,拉起她人,狰狞道:“我养你这么久,你给别人当狗?”
周烟几近窒息,肩胛骨似乎碎了。她可以一如往常地不对他求饶,却怎么都不能控制住眼泪。
司闻怔然,忽地手指一松,后知后觉地弹开。
那滴泪仿佛坠入他心中那片荒野,钻入不知何时裂开的缝隙。
周烟重获自由,却似丢了魂。司闻松手之际,她如一片羽毛,轻飘飘砸向茶几,一声闷响后,耳朵溢出血,迅速淌成一片,顺着茶几啪嗒、啪嗒落下来。
司闻呆呆望着自己的手,往后退,直至退无可退,摔坐下来。
包厢内,静如死寂,血落的每一声都像利刃,狠狠扎在司闻心里。他抖着手去寻她,好不容易碰到又抽离,反复几次,他才把人抱起,往外跑。
有德行的人,似有神明护体,魑魅魍魉全给他们让道,而他虽没德行,却有邪气,魑魅魍魉一样不敢挡,自觉地为他敞开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