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阻止一点儿用都没有,最后还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陛下把半杯屠苏酒倒进了花盆里。
韩季青呆愣,“这,这蘑菇明日不会死了吧?”说完,他“啪”地一声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这大过年的说什么死不死的。”
“啪!”“啪!”又抽了两巴掌。
顾回舟沉默,“走门进来。”
韩季青手里的钱袋子哗哗响,他晃晃悠悠从门走进来,又给顾回舟大拜一个,“末将给陛下拜年。”
“起来。”
韩季青起身一屁股坐在顾回舟对面,两人中间隔了一张桌案,他仔仔细细端详那幅字,“当初做陛下书童的时候就觉得陛下的字好看。”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比我的好看。”
顾回舟挑眉,“所以日后要是有什么紧急的事,就不要自己写战报。”
“陛下你是不是嫌弃我?”
杯中酒涟漪消退,“朕怎会。”
韩季青嘿嘿一声,“末将也觉得不会。”
两人相顾无言,韩季青笑意减淡,“陛下,韩家会一直站在您这一边。”
“虽然当初韩家做了错事,但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他大声嚷嚷,“陛下!你始终是我韩季青的兄弟,我为云国出征我心甘情愿!我韩季青就算是战死沙场,我都是荣了我韩家的大门。”
“将军醉了。”
韩季青摇头,“切,小瞧末将酒量。末将再怎么也比梁郃能喝,两年了他硬是没练出来。”说着他表情得意,“就半年,半年前,我们与箫国太子最重要的那场战,要不是末将前一天给他喝趴下,还不知道这这个蠢货要做出什么蠢事。”
语气十分嫌弃。
“陛下,”他又灌一口酒,“让梁郃和我一起出征,是你欠我的!”
“我韩家当初帮矜妃娘娘支开你,是我韩家的错。但这两年你派这么一个蠢货在我军中,就是你的不对!”
刚刚还唇角带笑的顾回舟换了个姿势,整个人靠在软榻上合眼,周身散发着一股冷意,手指不停摆弄那串红朱砂串儿。
“我经常在梦里见到矜妃娘娘,她板着脸不苟言笑,但还会用最好的药来帮我们疗伤。那可都是京中买不到的草药,这两年我受伤上药的时候就特别怀念当时娘娘给的药。”嗓音哽咽,韩季青又闷下一杯酒,酒杯砸在桌案上一声脆响,“要是当时我没帮娘娘支走你,她就不会死。”
“啪!”泛红的眼眶都带着恍惚了,“陛下赎罪,末将又说那个字了。”
“来人。”
十三从不知名处闪身,“陛下。”
“将韩将军送回韩府。”
“属下遵命。”
“陛下!”韩季青仍在嚷嚷,“陛下!末将知道陛下还是我那个兄弟!陛下你骗不过末将,陛下要真是百姓口中的暴君,早就把那几百位书生杀了,还留他们做什么!”
“陛下要是留下那李文静,其他书生都是得死!”
“啪!”
直到韩季青被十三捂住嘴,两人踉踉跄跄勾肩搭背出了暖阁,那声音才小些。
“十四。”
“属下在。”
“你和十三一起。”
“是。”
毕竟也是在军中当了两年的将军,让十三一个人送回去,有些勉强。
桌案上的“四海升平,八方宁靖”落在黄笺上,而一旁的帝王身上还披着狐裘,整个人在歪在软榻上闭上眼,腰间黑金色腰带勒出腰身,一只腿搭不住垂在外侧。手上的动作停了,暖阁内只剩下香烟袅袅。
矜妃,顾回舟冷笑。
两年前,先帝病重垂危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挺过那个年节。国师给先帝出了几个主意,可在正月十五前将民间正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女子接进宫,便可化了这次的灾祸。
先帝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全天下征集此时出生的女子。百姓们忧皇帝之忧,甚至有的人家把自己刚刚六岁的女儿都交了出来。皇帝大喜,在正月初二下令让人把这六位全都接进宫。
六位女子在初三当日被接到宫里,皇帝满面春光,拐杖与龙袍都换了新的。急匆匆往后宫去了。
而先帝在马上踏足后宫时,在御花园碰见矜妃赏花,喜事让皇帝心情大好,去矜妃宫中小坐,当晚在与六位女子欢好中驾崩离世。
先帝生时勤政爱民,愁百姓之愁苦,重文轻武,减少征兵。被百姓称之为盛世,皇帝驾崩后天下同悲,甚至连三日后新帝登基都无人笑得出口。
“之前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位皇子?”
“听宫里有人传出来,是矜妃娘娘的口谕。毕竟那天最后见到陛下的人也只有矜妃娘娘。”
“矜妃娘娘膝下无子,这位皇子怕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
新皇登基当日,数十位官员被贬,国师斩首示众,鲜血从紫禁城流出血腥味经久不散。新帝连发十几道律法,征兵收税,称十日后往前线与箫国开战。
“这,看来这位可没有先帝那般仁厚!”
“怎么如此血腥!有悖先祖!”
“开什么战,好好的怎么非要打仗!”
“莫不是因为先帝割让出去的十一座城池?”
“这,让都让了。现在开战岂不是劳民伤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