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春华自从被雷声吵醒后，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都没有睡着。她用胳膊捅了捅身旁的丈夫。

“欸、你说刚刚那阵，真的是雷声吗？我怎么听着不像呢。”

过来一会儿，背对着她的男人闷闷地答：“……这大半夜的，不是雷声是什么？”

闻言，席春华安静下来，昏暗的房间里只能听到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

过了一会儿，席春华往被子里缩了缩，把手臂贴到丈夫温热的后心，才觉得有了一些安全感。

她不自觉地把声音压得更低：“可我刚刚老觉得听到人的叫声了，不会哪家进贼了吧？”

“哪个贼会搞出这么大动静——”男人转过身，平躺着，“大概是大雨把什么东西冲倒了吧，别胡思乱想了，赶紧睡——嘶、你打我做什么？”

“听、你听！”

夫妻俩安静下来，凝神听着窗外的动静。

一阵分不清楚是什么的响动后，牲畜的挣扎鸣叫在雨夜中逐渐清晰。

“嘿！”席威一掀被子坐起来，“哪个不要脸的，竟然跑去康叔家偷鸭子！”

两口子打开灯，套上衣物准备出去抓贼。

即便现在是夏季，山里的雨夜也是又湿又冷。被水汽扑脸的两口子不自觉打了个颤，撑着伞，打着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坡上的那幢老房子走去。

“谁啊、哪个不要脸的！五保户家的东西都偷，也不怕遭天谴！”

喊了两句，鸭子还在乱叫，说明人还没跑。

席威把手电筒也塞给妻子，撸起衣袖：“我倒要看看谁这么缺德！”

席春华也认为偷东西的贼就应该好好教训一番，可是她望着面前这幢老房子，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犹豫间，大步往前的丈夫已经和她拉开距离，席春华怕他被雨淋透，只好丢开脑中的想法匆匆跟上。

席春华两口子和康叔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他们很快地找到了康叔养鸭的地方。

那是一间屋顶塌了一半的黄泥屋，人是住不了了，可用来养牲畜再好不过了。

夫妻俩借着昏暗的夜色，隐约看到一道瘦小的身影背对着门，站在屋子里。

一向胆子大的席威，看到这一幕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打了个寒颤。

“康叔……？”

随着这声迟疑的呼唤，屋里的人动了。

他缓缓地转了过身，有什么东西从他手里掉了下去。

“咚。”

“咚。”

第一声是物体掉在地上发出的闷响，另一声……

席春华的手电筒下意识照向里从屋子里蹦出来的人。

那是一张干瘪又铁青的脸，微突的眼珠嵌在那如骷髅一般的眼窝里，死气沉沉。然而就是这么一张属于死人的脸上，竟有鲜红的血液从那对尖利的獠牙上滴下。

只一眼，夫妻俩顿觉魂飞魄散，寒毛倒竖。

见着活人，僵尸发出兴奋的嘶吼。这一声短短的嘶叫，让夫妻俩如梦初醒，下意识转身就跑。

“鬼、鬼啊！”

僵尸一蹦而起，两个蹬跃便堵住了跑在前头的席春华。

巨大的恐慌像一只利爪，狠狠地攥住了席春华的心脏。她浑身冰冷，手脚发软，可当那个怪物堵到眼前的时候，她的身体不经大脑控制，用力地朝它怼出雨伞。

僵尸枯黑的利爪轻而易举地刺穿了雨伞，但雨伞也短暂地扰乱它的行动。

这明明给自己争取到了逃脱机会，可席春华的勇气和力气仿佛都在那一怼里被用尽了。她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僵尸的双爪撕碎雨伞，再一次抓向自己。

千钧一发之际，席威扑倒妻子，两人险之又险地避开僵尸的青黑的指甲，双双翻滚进泥水里。

手电筒咕噜噜地滚落到一侧，接触不良地闪烁了几下。

灯光晃动间，席春华蓦然看到了一张惨白阴鸷的脸，那人瞪着眼睛仰倒在门槛上，冷冰冰地注视着他们。

是康叔。

他已经被僵尸咬死了。

僵尸无法弯腰，只能伸着手直挺挺地压向猎物，张开獠牙。

死亡阴影兜头落下，悲从中来的席春华怒吼着起身，主动地扑向僵尸。

“席威！回去带儿子跑！”

一百多斤的重量，只是堪堪让僵尸后退了半步。它卡主自己的猎物，把獠牙嵌进对方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