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直行。

在小沙弥的带领下，在佛堂后殿内，点了一盏无名长明灯，即便他不信神佛，依旧例行惯事，随了一把香火钱。

清风拂古树，隔山观云海。

察觉到背后跟随的视线，回首，苍松底下，一和尚笑眯眯地看着他。

“施主，可要算一卦？”

楚衡面色轻快：“哦？算什么？”

抚着白胡子的老和尚笑眯眯道：“算你心中所求。”

“我无欲无求。”

老和尚像是料到他会这么说，笑呵呵道：“不然，在下为施主算一卦姻缘？”

“姻缘？”楚衡施然落座：“若有，那必是金玉良缘、天作之合。”

“哈哈哈，施主是个妙人。”白胡子和尚一点儿也不在意这人的怠慢。

从这里看去，隐隐可见整个建阳皇城，周边村落里升起的袅袅炊烟，错觉间传来的犬吠鸡鸣，恍惚间可窥凡尘所有烟火。

“想来这里没让殿下失望。”

微风过，树叶沙沙作响，茶叶在杯子中不停打转。

楚衡回望，老和尚依旧慈眉善目。

“失望，就能回去？”

老和尚收了脸上的笑：“因果轮回，我算了一辈子也只知自有定数。”

定数？楚衡眼里划过一抹不甚明显的讥笑，什么是定数？

他算是定数？还是变数？

桌子右边，单独摆着一根竹签：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是个上上签。

楚衡没动，拿起小桌上的竹筒，举过头顶，哗哗摇着。

苍天古树，温凉的山风抚过，天边风起云涌。

刚停下，竹筒里便滑出一根签。

‘良缘夙缔，佳偶天成。’

确实是上好的姻缘！本对这件事毫无兴趣的楚衡，这会儿倒来了兴致，想看看他怎么说。

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接过楚衡手里的竹签，看了眼后，随即哈哈大笑：“嗯，果真如施主所说，是上好的天定姻缘。”

楚衡：这老方丈挺豪放！

他摸出了自己刚才剩下的香火钱，放在桌上，有没有爱人不重要，这话怪好听的。

“那就借大师吉言，他日大喜，我必请大师上门喝一杯。”

不置可否的了然，只是浅笑。

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了然摸了摸白花花的胡子，收起桌上一左一右的两只签，摇着头，无声笑了。

天意，非人力所能为也。

阳光下的建阳城，焕发出另一道生机。

出了寺的楚衡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在附近逛了起来。

今天是礼佛日，不少人前来。

半山腰上，有很大一个暂供休息的地方，好巧不巧，又让他遇上了小冤家，自打上次送钱后，就很久没看到这几个‘好弟弟’了，只是这不对付的冤家好像又在搞事情！

他应该立即转身走开的，可看到人群中那个立得板正的身影，还是走了过去。

以楚傲白为首的斯文败类聚在一起，就挡在路中央。

肆意的打量、嘲讽的笑，嘴里说着什么，手上也不见得消停、指指点点。虽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可不管怎么看，这都不像什么好事。

尚未走近，就听到楚傲白饱含恶意的话。

“顾云深，我就直说了，我是不会娶你的，人还是有点自知之明为好！”

见他一脸轻蔑、像是打量货物一般，恶意满满地打量着对面的人。

楚衡头一次觉得这个弟弟还是私下练练才好，不然废物就该回收了。

“那我还要感谢七皇子的不娶之恩！”顾云深下颌收紧，神色冷漠。

被他这个态度气急了的楚傲白：“你以为你是谁？不娶之恩？我倒要看看这建阳城哪个世家会娶你！”

“不劳您费心！”顾云深始终冷眼以待。

这种事，对他来说太常见了。

“哼！你以为我想费心？”接连被堵，楚傲白心中的恶意泛滥，“一个小哥儿天天和一堆大男人混在一起，我楚傲白可丢不起这个人。”

见人成功变了脸色，身侧是紧紧握起拳头，楚傲白心中更是得意。

以为这样，就可以动手打他吗？真是可笑！

“娶你这样的，还不如去醉月楼找一个，至少花钱能买个干净漂亮的，你看看你，一个小哥儿长得这般身强体壮，知道的，说是我娶了个小哥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娶个男人回去。”

“顾云深，这世上恐怕没有哪个男人能接受这样的你！”

他身侧的徐东，颇有几分不知死活无脑炮灰的潜质。

“是啊，小将军，你为啥偏要盯着建阳城的世家子弟，娶你的只会是我们这些人，就算最后我们认了，也不见得你日后会过得开心……”

浓眉轻抬，凌冽的目光扫过楚傲白及其身侧的一众狐朋狗友，顾云深想不明白，这样的无才无德、体若菜鸡、毫无脑细胞的人怎么会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