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不少刚才还在装鹌鹑的软蛋这下着急了。
谁不在外面闯点儿祸,只要自己解决好,那一切都不算事儿,可这要是有人找上门,那性质就不一样了,而且这还是顾家,顾二将军,全见建阳城最护家的。
“三殿下,是我失礼。”一书生冒头,率先朝楚衡道歉。
看着作揖致歉的人,楚衡退开了。
“给我道歉?”
看他一脸懵逼的样子,莫不是读书读傻了。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根本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所以没办法,不得不向我低头?”
“不是。”看着面无表情的楚衡,小书生像是想到什么,立即转向站在一旁静默无语的顾云深。
“顾将军,是我失礼了,在下日后必谨言慎行。”
人道歉了,光秃秃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看着呆呆站在原地的书生,楚衡无语,算了傻是傻了点儿,至少还有救。
“道歉悔过是你的事儿,接不接受那是别人的事儿,比起他们,你还算有点素质。”
瞧见他涨红着的脸,衣裳洗得发白,并非富裕之家。
待在这里的人,向来非富即贵。
可放眼望去,这里面寒门学子,大有人在。
“你既不够圆滑,亦不愿违背本心,日后还是好好读书,一心科举吧。”
原本忐忑不安的书生听到这话,弯着的腰又往下沉了几分。
“谢殿下教诲。”
说完,便转身朝那群人告礼,转身离去。
看看低声嘀咕的这群,楚衡的目光再次变得冷漠。
“各位都是建阳城里有头有脸的小少爷、公子哥、千金大小姐,最基本的礼义廉耻都能丢在一边,妒贤嫉能,拉帮结派!”
“君子行于天地之间,自该坦坦荡荡、匡扶正义;妒能害贤、落井下石,为君子、淑女所不齿。”
这会儿各个静如鹌鹑,当起了缩头乌龟。
管他男女,能在这儿冷眼旁观的,在他楚衡这儿也算不上什么好人。
看着稳稳站在身前,替自己撑腰的人,顾云深眼里半是困惑,半是对这种陌生善意的下意识闪躲。
这些年的风言冷雨,让他都快忘这种全然陌生的感情该如此处理。
一顿输出后,不再理会蠢蠢欲动想要道歉的人。
楚衡转身:“小将军,不如移步,换换空气。”
“好。”
一些说不清的情絮在心底萌生,他藏起掌心里的血迹,一时庆幸又懊悔,差一点他就犯规了。
先行几步的人,像是发现他没跟上一般,回头望去,一双丹凤眼里写满了困惑:怎么还不跟上?
不受控制的腿,迈了出去,几大步便追上了前面的人,身后这群,下次再收拾。
以为他还生气,楚衡温声开导道:“别生气,做你认为正确的事,问心无愧就好。”
“问心无愧吗?”
“嗯,能做到这点儿,已经很好了。”
顾云深扪心自问,其实,他也没楚衡刚才所说的那么深明大义,他撑起顾家,是为了什么,为了给父亲、大哥报仇,还有什么,还有他不愿多说的世人认为的‘叛逆反骨’……
只是为什么这个人,对自己的评价这么好?
“多谢殿下替我解围。”顾云深很快平静下来,作揖道谢。
“举手之劳,我也没帮上你什么。”
“已经很多次了。”一双杏眼,茶色眸子固执地盯着他,“旁人可没这么好心…”
他们只会助纣为虐,只会隔岸观火。
楚衡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不该是这样的,这样的人不该陷入这般境地。
还有这个人,虽然只是短暂接触过几次,他可没觉得一个将军会这般乖顺。
是哪里出了问题?一时间没发现。
思绪流转,楚衡看着薄雾后的群山,正色道:“你没错,也不该妄自菲薄,因为这些庸人的荒唐言论而否定自己,他们没资格说你。”
他们没资格,自己也没错?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这可是他听过唯一称心如意的话。
面前这人,每次说的话、做的事,都足够引自己那为数不多的好奇心。
真是每见一次,都有新发现。
敛了眼底的探究,顾云深固执道:“殿下当真这样认为?”
顾云深不确定这个人所说的,就是他心中所想的,但他是第一个,第一个和自己的想法,相差无差的人。
除了那些兄弟、亲人,这还是第一个光明正大站在人前为他撑腰的人。
指责、怀疑、谩骂,他一个人走过那些流言蜚语、千夫所指。
那些虽不足以打败他,可人——若是太久看不到希望,就对自己也会心生怀疑。
时至今日,他偶尔也会怀疑,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做错了。
可,在刚才,他隐约找到了答案。
“当然,你这么优秀,委实不必自我怀疑。”楚衡语气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