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微手中筷子一顿,是举不起也放不下了。
尹汉宁恰在此时附耳过来:“你看看你造多大孽,等你选妃结束之后,就等着这对有情人化蝶吧。”
谢微扶额:“那这能是......皇帝的锅吗?”
分明是尹家的。
尹佳期越说越难过,一想到不能与情郎长相厮守,此乃是揪心至极的痛,但他们尹家的人是有些孤傲在身上的,不能轻易在旁人面前落泪,此时却再也忍不住了,偷偷抹起了眼泪:“他还说愿意为我孤独终老,把他娘留下来的簪子放在了桌案上,希望我带走,说要等我入宫的那天,在城内搭个施粥棚子,为我积德。”
美人落泪越看越心疼,崔卫国忍不住开口:“多好的孩子啊,太尉怎么就非得让你进宫呢。”
“就因为我是太尉的女儿,是太后的侄女,是他们可以用来监视皇帝的工具。”
尹佳期泣不成声。
崔令仪在一旁,一边将好姐妹抱在怀中安抚,一边为之、也为自己愤愤不平:“凭什么全天下有权有势家的姑娘都要进宫选秀呢,那狗皇帝配吗?”
谢微:......
谢微:“咱们说归说,不要伤及无辜。”
尹佳期缩在崔令仪怀中哭了好一阵,几个人轮番地劝,好说歹说是止住了眼泪,她红着眼圈,整个人十分颓然,再加上本就瘦弱得如同小鸡仔,瞧上去真是惹人心疼。
酒足饭饱,宴会结束,几人各回各家。
尹汉宁喊了自家马车过来,载着堂妹要先送她。
车上,尹佳期一直盯着她二哥哥看,终于引起尹汉宁的注意。
她问:“二哥哥,你已经四年没有回家里聚聚了,真的执意要与父亲和姑姑闹掰吗?”
尹汉宁面色平静:“我什么时候说过空话。怎么,你这小丫头要胳膊肘往外拐?”
“我才不是呢,父亲在家太过严厉,我都要喘不上气了,太尉府空空旷旷,总是没什么人在,可我总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着我。”倒完苦水,尹佳期一想自己最烦忧的事,忍不住问:“哥哥,我真的要服从父亲,嫁给皇帝吗?”
尹汉宁轻轻冷笑:“嫁给皇帝有什么不好,有的人想嫁还嫁不进去呢。”
“可我真心爱慕逵哥哥,为什么父亲不能理解呢?”
尹汉宁身边离了谢微,便也不经常笑了,脸黑得跟棺材板一样:“他太尉大人,有的是不能理解的事。说实在的,若你真执意要嫁给那个屠户,信不信,不到三年,他就会突然失踪,谁也找不到。”
尹佳期的脸色一下子更惨白了,她的手不住颤抖,抓住了尹汉宁的衣角:“哥哥,你不要吓唬我。”
尹汉宁虽是在冷笑,可一点也没有暖意,整个人没有了活人气,再加上那头白发,活脱脱的好似一个狐妖:“呵,尹家的人什么做不出来?当初我母亲嫁给父亲,太尉和太后嫌她身份低微极力阻止,最终还是没拦住,他们就暗中毒害我娘。后来,父亲病弱早逝,我娘......至今,也没能找到她的尸首。”
尹佳期抱住了他的胳膊,整个人都在颤抖,极力蜷缩在他的身边,是害怕极了:“若是逵哥哥没了,我就一头撞死在他坟前。”
“你那么爱他,要和他一起死?”
“我早就做好了这个打算。”
尹汉宁半晌之后,忍不住叹出一口气,声音极其缥缈:“这就是爱吗,爱到要把命搭进去。
他望着窗边雕刻的红枫叶纹路,低声呢喃,也不知是说给别人,还是说给自己听的:“我很惜命的,从来不走夜路,去哪吃饭都要拿银针试试,身边躲着的侍卫没少过三个人……我怕死,怕的晚上不敢不点烛火,也怕被仇人惦记,所以一直都赶尽杀绝。”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几乎要接近了尹府,他才摇了摇头,面色几近比发色还要白:“如果为爱人而死就是爱,我想我没资格配上这样深沉的爱。我绝对不会,把别人看的比我还重要。”
尹佳期怔怔地看着哥哥极度哀伤的脸色,不住道“哥哥,你还记得,你为什么一夜白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