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疑和萧岌走在树林里。
“谢廊算计过上官照,他早有被杀一劫,世子殿下说,就是今天?”萧岌问。
“谢廊闹的动静传到上官照耳朵里,也差不多今天。这场雪下的,可真是应景,我好久没有使过剑。”卫疑摸了摸佩剑。
他没忘记,自己出身武门堂,击败了无数个对手,从武门堂走出来的那一刻,那时候真的是畅快又过瘾。
走到谢廊的房屋,敲了敲门。
谢廊过来把门打开,一时诧异。
萧岌打了个响指:“我们来是护你狗命的,上官照要杀你,这里不安全了,我们走。”
“好。”谢廊似乎也有所预料,跟着他们出门。
谢廊被萧岌扶着,加快往出走,还没走出树林,茫茫大雪中,人影攒动奔走而来。
卫疑握紧佩剑,终于要厮杀一场,竟然有些许兴奋。
下一刻,大约十几个蒙面刺客从树林中窜出,包围了他们。
“竟然真的来了。”萧岌拔剑,摆好战斗姿势。
卫疑挡在谢廊身边,作为后卫,萧岌则冲上前主动开始进攻。
这些人的实力不弱。
屡次破开萧岌冲着谢廊过来,卫疑都能抵挡住。
刀刀封喉,杀死这些人不在话下。
血洒雪中,光景倒是有几分美感。
“厉害。”萧岌竖起大拇指。
“世子殿下之前说要杀死裴仇和上官照,我心里面竟然期待得很。”卫疑收回剑。“好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回去吧。”
他兀自掐了挑起的话题,转身走在前面。
幻境。
卿空切站在一片虚无里,潺潺河水从脚边流过,周遭吹来徐徐微风,扬起他的发带。
这就是幻境,存放着他记忆的地方吗?他心想。
光景变化。
卿夫献和上官照之前一同进宫为官。两个人都有很大的抱负和野心。
凭借过人的能力,两个人互相扶持,一个被封为了王侯,另一个为丞相。
后来上官照的野心愈发庞大。
“上官照,你变了。”卿夫献背对着卿空切,和上官照对峙。
“为官这么多年,我以为你很了解我。我一直都是这样,没有变。”上官照的语气轻蔑,眼神里露出不甘和愤恨:
“安呈侯,您贵为王侯,所有抉择所有判断从来没有过失误,现在也埋怨是我变了而不是怀疑你这一步真的错了?
倒不如怪你自己没有看清我,没有看清这个朝廷。事到如今,您不退,也得退。”
上官照的目光突然与卿空切对视。
“您的妻儿,您忍心看着他们受罪吗?”
“是我看错你了,纵使我曾经想过会有今天,还依然对你有过期待,觉得你有些良心能念一丝旧情。”
“昔日我们确实是友,现在不能了。别人生来就坐在了皇位上,而我要苦心计划几年甚至更长。
可我比谁都适合坐在这个位置上。”
“所有的事情,原来都是为我准备好的……”
“当然。”
卿夫献的背影彻底颓了下来,语气也带着悲凉。
“你和他们一样,也希望我认罪。”
“没错。”
“最后一件事,我的妻儿……”
“放心,安呈侯,他们不会被连累。”
卿空切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不一样,和他之前所听到的都不一样,上官照一直都在欺骗着自己。
卿夫献是无辜的,罪魁祸首就是上官照。
上官照怂恿其他朝廷大臣,把所有的罪名都安在了卿夫献身上,为了他能倒台。
卿空切此刻才明白卿夫献认罪的真正原因。
友人的背叛,权势过大皇帝难以掌控,其他大臣对他心生不满盼他下台,被陷害没有足够的证据自证。
把卿夫献逼上了绝路。
“既然我认罪能够让你助登上皇位,既然我认罪能让这朝廷继续平衡安定,既然不会牵连我的妻儿,我认。
我认了。”卿夫献的语气平静。
他在人生里第一次走错了路,便万劫不复。
奉兮欲抱着卿夫献的尸体,绝望自刎。
卿空切第一次看清他们的脸,看到的是他们死亡的模样。
“求你别离开。”卿空切朝他走过去,却双脚无力跪倒在地上。
眼前的光景再次变换。
上官照站在密室的佛像前跪拜。
“奉兮欲要跟着你一起去死,我能怎么办呢?我的计划不允许毁在任何人手里。
倘若卿空切也阻挡我的步伐,安呈侯,佛说,祂允许我绞杀一切障碍。”
卿空切站在了一棵巨大的梧桐树下,落叶飘零,他伸手接住,看着落叶粉碎在手里消散。
春风吹拂,他感到久违的清净。
眼前是一望无际碧绿绯红交织的花海。太阳照耀着他,温暖的日光如此真实。
梧桐树下,坐着一个小男孩,他双手托腮,手肘搭在膝盖上,神色惆怅地望着远方。
“你是……”卿空切问。
小男孩抬头:“我叫卿空切,你也可以叫我阿切。”
“阿切……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等我父母回来——看!他们回来了!”小男孩开心地站起来跑出树荫,刹那间身影消散在了阳光下。
“切儿。”不远处,奉兮欲和卿夫献迎着光朝卿空切走过来。
“走,我们回家。”两个人越走越近,伸出了手。
卿空切看着他们越走越近,眼前的一幕那么真实,他伸手想握住母亲的手,却握住了一团空气。
下一刻,父母越过他,走到他身后继续往前,耳边回荡着小男孩的笑声,小男孩牵着奉兮欲的手开心地笑,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
卿空切转身,看着他们的背影,久违的夕阳映射在花田,晕开一片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