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行五人走在雪地里,个个披着斗篷。
闻人羽心下好奇问楚镜黎:“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一宗之主向自己徒弟请教问题倒是罕见。他一人在后面絮絮叨叨,偏没人理他。等叨叨久了,槲樾烦了,便回他的话。
“这是空间阵。”
闻人羽听罢懵懵点头,像是了解了一星半点。槲樾巧他模样,没转过弯的脑子突然怀疑。他觉闻人羽这种仙人应当不会不知道这种阵法,又怎会真心实意请教询问?想来也是问出话捉弄人玩的。
而他正巧是这个掉进坑里的倒霉蛋。
槲樾紧了衣袍,别过脸不再看闻人羽。楚镜黎却凑到身边,小声要求道:“你别管他,别和他说话。”
槲樾问她为何,她也不答。
恰在此时,不让搭理的人凑了过来,问他:“空间阵是什么?”
纪云起听着这边的动静,闻言狐疑问道:“你没来过妖界?”
空间阵是妖界常用的阵法,传送距离远近全看布阵之人修为高低。闻人羽怎的也是飞升的仙人,如何会连这种阵法都不知?
却见那仙人点头,倒不像是假的。“宗内会重点培养几名弟子做宗主之位的继承人,培养期间弟子确实会被领到妖界锻炼,但我是被赶鸭子上架的,这位子原轮不到我,我又偷闲,未曾去过人界和仙界以外的地方。”
槲樾闻言恍然。那便说得通了。人界阵法有限制,有很多阵法没法使,空间阵便在这其中。
空间阵,便是撕裂空间在两个地方做印记,布阵时间长,启动后便可传送至另一个地方。而妖族为方便来往,在各种族部落附近皆布了空间阵,那厚山的思与亭便是一处阵法所在地,而这一头的阵法便在狼域的最边缘。
槲樾向闻人羽解释了,气得楚镜黎在一旁干瞪眼,可又插不上嘴。
她看明白了闻人羽的小心思,便想着报那一巴掌的仇,让槲樾不搭理闻人羽。闻人羽不开心她便开心了,可现下闻人羽开心了,她又不开心了。
这一路槲樾被闻人羽逗得开心,倒像是多年总算觅得一知音。
眼见着要到雪狼村口,那一仙一魔却还在畅谈,楚镜黎咽不下这口气,几步走回槲樾身边将人拉走,嘴上不忘敷衍闻人羽,“到了,聊天结束。”
她走得飞快,眨眼便越过最前头的祁水穷到了村口。那早早有族中化了人形的雪狼等着,见着了人客套几句便领着进村了。
五人被领进了族中议事的屋里,那领人的雪狼躬身行了个不规范的礼,道:“族长待会儿便到,各位稍等片刻。”说罢没等招呼便自个儿走了。
祁水穷忍不住唏嘘,“这雪狼族就一个村子大小,应是妖族众多妖兽种族中最寒酸的吧。”
倒也非他瞧不起。妖中种族众多,就单记载种族名称的书卷便有一层藏书阁,因种族过多,有的族民过少,便又将一部分能和睦相处的种族聚在一起建立新的种族名称以方便记忆。倒是不见得又比雪狼族更寒酸的了。
槲樾看着上头空空如也的主座,说了不和身份的话。
雪狼一族原也是数量庞大的种族,只是六百年前三界尚是大乱之时族中起了争执,分了两道,一道便是如今的雪狼族,另一道却不知所踪,自此销声匿迹。
因那次内乱,雪狼族亏损严重,也省得麻烦,便只修了个较大的村子作为居所,所以才显得寒酸。
槲樾伸了懒腰不去看几人怪异的脸色。
他几人未等太久,御寒的门帘被人掀起。来人面容清秀,白发似狼尾,乃是这雪狼族的族长——雪邑。
他冲楚镜黎行了最高礼,道一声:“尊主。”声音却沙哑的不似少年。
楚镜黎瞧雪邑觉着怪异。她与雪邑是旧时,记得清楚这人的声音不是这般沙哑,且以往见面她二人之间从来不会管什么礼仪,见了面便是欣喜,行礼便是心中有鬼。
楚镜黎走近看他,问:“你受伤了?”
对面那人这才清嗓,可仍盖不住沙哑的声,“并未,只是今日没有进水,嗓子有些干涩这才……”
“阿邑,”门帘外有人扬声喊人,“药膏拿来了,回屋我先帮你擦药。”
话落那门帘又被掀起,便见是个身形修长的男子,银白的头发惹眼,更衬皮肤白皙。
那人像是没注意到屋内有其他人,低着头摆弄着药膏,等再抬头,便是一屋的人面面相觑。
雪邑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否认,“你们、你们不要误会,我、我我、我,那个……”
那几人原是没多想,可见他这模样便全明白了。不打自招,哪儿还用得着再审问?
雪邑心里着急,见那几人的模样便更紧张,结结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眼尾早泛了红,急得没法,竟是当场哭了。哪有人房中事被他人知晓的?
他哭得抽抽噎噎,却硬是不出一点声。摆弄药膏的男子最先反应,吓的将人环在怀里安慰,也懒得去看一边几人的神色。
雪邑抽出手打那人胸口,下手不算重,抽噎着埋怨,“都怪你,你做什么说话这么快,这下好了,都知道了。”
那男子任着他打,等停了手再去抓那打人的狼爪,揉着爪子,药膏收了空出手又去揉头发,“怪我,忘了今日有客要来。”
雪邑抽噎觉着丢人,拉过男子的手盖在自己脸上挡住红了的眼,带着鼻音低声要求,“带我回去。”
男子手未抽回,笑着应了他的要求,转又抬头看被忽视的几人,道:“抱歉,阿邑身体不适,我先带他回去,还请几位在此等些时间。”
雪邑听着那声“阿邑”,平日里倒是不觉,此刻却羞得捏男子袖袍下的小臂。
等那二人走远了,槲樾抬手搭在楚镜黎肩上,眼睛却紧盯那被放下的门帘,“你快掐我一下。”
楚镜黎不理解他这自找苦吃行径,却还是尊重地狠掐一下,疼得槲樾痛呼出声,随即便是一声脏语,“所以他们是那种关系?”
祁水穷声儿带着笑,悠悠哉找了位坐,回他一句“十之八九”。
槲樾僵硬扭头看楚镜黎,道:“所以药膏是用来……”余下的话未出口,却是楚镜黎的巴掌先落了下来,“这种事你说这么大声做什么?是不怕被人知晓是吧。”
槲樾缩着头,听了劝,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问:“所以药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