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水穷抬手将面具摘下,那张脸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陆渊北瞳孔猛地收缩,死死盯着那张脸。
良久,因为过于震惊而极速收缩的瞳孔恢复如常,那一瞬间僵住的身子也松了几分,唇角带上了笑。
“我就说我怎么可能认错,长得这么像也难怪我会认错……”
因为长得像,所以就认错了吗?他想。
他如今的模样,若是不仔细观察定是会认为模样没什么变化。
眼眸不再是以往的黑瞳,如湖泊般深邃的蓝,原本黑棕色的眉毛如今和发丝一个颜色,左边下眼睫毛中多出一颗细小的黑痣,皮肤也比以往更加白皙,倒显几分病态。
若非眼睫下多出的一颗黑痣,此时陆渊北定会再次质问对方的身份。可偏偏就是有那么一颗黑痣,那么小,存在感这么低的一颗黑痣,却是成了否定他的最有力的证据。
要是没有那颗痣该有多好。
他想着,移开了视线,忍住心中酸涩道:“多谢阎公子。”
祁水穷没急着回话,将面具重新戴了回去,唇角挂起淡淡的笑,不急不缓道,“没事。”
周遭空气再一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阎白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站在一旁看戏,祁水穷则是满脸写着尴尬,想开口缓解下尴尬,却发现自己似乎没什么可以说的,便闭了嘴。
许久,陆渊北终于出声打破寂静,“在下还有事,先回屋了。”
突然出声吓了祁水穷一跳,干巴巴回道,“啊,啊,好。”
话音落下,陆渊北转身离开,步伐有些快,甚至是凌乱,更像是慌张逃跑的模样。
祁水穷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重重呼出一口气。阎白在一旁调笑出声,“做亏心事了?这副模样。”
对方转过头,满脸哀怨看着她。
两人回到之前的房间,祁水穷走到躺椅旁,坐下,随后一脸生无可恋躺下,哀怨喊道,“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阎白走到一旁坐下,怀里的小狗跳到地上身子前倾伸了个懒腰,又跳到桌上讨好地蹭了蹭阎白的手。对方也很给面子揉了把后头。
“不介绍介绍那位?”她说着,视线却是直直落在狗的身上。“要真不认识你早就杀人劫财了,哪儿还会让阿潼下去帮你解释,还解释这么多这么麻烦。”
祁水穷闭上眼睛,在躺椅上摇摇晃晃说道:“我这不嫌之后他再问我麻烦嘛。”
“嗯,所以介绍下?”阎白淡淡说道。
“师兄。”
“确定只是师兄?”
闻言祁水穷立马不淡定了,唰地一下坐起身,“只是师兄,你想啥呢?!”
阎白耸了耸肩,“我说什么了吗?”
“……”
“但是楼主你对他来说应该是挺重要的吧。”
祁水穷摇摇头,不置可否。
“对了楼主,”祁水穷抬头看向对方,微微歪了下头。“你就这么直接和阎月璃撕破脸,不怕她不给你乐谱了吗?”
“你不是有嘛,你有我还费那功夫讨好她做什么?”
他这么说并不是毫无依据瞎说,在十一敲门之前——
阎白手覆在一旁躺在软垫上的小狗背上,淡声说道,“我和她长得一样,这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祁水穷犹豫一下,最后一脸郑重道,“确实看不出来。”
“……”
这也不怪祁水穷,两人虽说共用一张脸,可若是如今将两人放到一块也是很难认出的。
阎白是出了名的温柔,一颦一笑都带着柔情,全然一副柔弱美人的模样,让人总是心生怜惜。而阎月璃却是不同,行为举止都带着妖娆妩媚,便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眼神也充满魅惑,面上不少胭脂,原本少女独有的淡粉唇硬是涂满了大红色唇脂;厚重的粉脂硬是将两人原本一模一样的脸抹出了区别,甚至很难看出相似之处。
阎白一时竟是有些感叹,轻叹出声,说道,“人总得有些隐私,我能告诉楼主的,只有一个,月璃善舞,我善乐。”
善乐?祁水穷轻挑下眉,看向对方,“所以……”
阎白将覆在小狗背上的手收回,淡淡一笑,“若是月璃哪里惹到楼主不高兴了,大可不必担心与她撕破脸后得不到乐谱,楼主想要的,我都可以交出去。”
“你和阎月璃有仇?”
阎白“唔”了声,像是在思考,数秒后,她回道:“应该是没有的,互看彼此不顺眼罢了。”
祁水穷点了点头,随后双腿交叠,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掌托着下颚,指尖轻触下嘴唇,像是在想什么。良久,他抬眸看向阎白,“要不要将她交给你处理。”这话肯定,倒不像是询问,更像是只要对方同意,这事就这么定了,甚至是他本就以为对方会同意,所以提前定下这事。
原本正悠闲喝茶的阎白被呛住,咳嗦了半天才缓和下来。“不用了,楼主想怎么处理怎么处理,不用考虑我。”
祁水穷瘪了瘪嘴,耸耸肩,“好吧,要是你什么时候想帮我忙记得和我说啊。”
“自然。”阎白轻声应道。
桌上的小狗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像是叹了口气,随后又缩回主人的怀里继续打盹。
半夜,阎白抱着打盹的小狗往楼下走去。
刚下楼梯,便听见门外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距离有些远,她只能听见似乎有人说话的声音,却是没听清说的什么。
她往大门走去,贴在门边听着外边的动静。
门外传来一道极轻的男声,“这样真不会被发现?”
哦?不止一个人?她心里嘀咕道。
门外响起另一个声音,听起来像是女子的声音。“废话,我们都在这弄这么久了,你看有人来吗?而且这半夜三更的人都睡着了怕什么。”
细长的眉毛往下压了压,眉宇间轻轻皱起:这语气……怎么又感觉像是个男子啊。
她抬手在门前挥过,那门便像是中间被打穿一般“破了个窟窿”,门外的画面看得一清二楚,只是门外的人却是看不见。
从那窟窿往外看去,便见……两个男子。一个一身黑色劲装,另一个……一袭深粉色长裙,上面绣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纹,外头套上大红色纱衣;再看那人,翘着兰花指,戳了戳身旁黑衣男子的头。
“你可快点,我还要回去补觉呢,待会儿我皮肤变差了怎么办?”说着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一旁的黑衣男子任劳任怨,手里抱着一堆干草,闻言点了点头,一把将其扔到门边靠着,下一秒手中生起一团火落到干草上,火苗快速蔓延,没多久绕着门外一圈的干草都被点燃了。
粉色衣服的男子瞥了眼火势,转身准备离开。
门内阎白轻笑摇摇头,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