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之逸早借着对方甩手的时候松手退到了一边,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黑袍男子往后退一步,指着院门的方向,“这边,是门,”又指向房门,“这边,是屋子,所以……”
男子双手抱胸,狐狸眼微眯,“之逸要拉着你从这个方向去人界?”
很显然,并不是。
鬼门可通往冥界任何地方,但若是设下结界,一定范围内,鬼门是无法出现的,无论是离开,还是到结界内。
且不说两人所站的位置有问题,就以祁水穷和祁之逸的性子来看,怎么也轮不到祁之逸拉着人往人界跑。
黑袍男子承认自己有时脑子是转不过弯,但也不至于连这种弯也转不过来。
正欲调侃几句,祁之逸往前一步,一本正经胡诌道:“是,”他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尽是坦然,“是我的主意,还望魔尊不要责怪尊主。”
黑袍男子便是魔尊,名槲樾,本体乃是一只红狐,天生的妖媚长相。闻言笑着应下,“好啊!”说着径自坐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椅子上,手搭在一旁的小木桌上撑着头看他,“不过嘛,你得替他受罚。”
后者不甚在意,意料之中,他抱拳躬身,“魔尊但说无妨,无论什么处罚……”
“那便去鬼洞吧。”槲樾看着祁之逸,似笑非笑。
鬼洞,冥界关押恶鬼之处。去了鬼洞,无论你是谁,但凡实力不够,都只有死路一条。能去鬼洞看守的鬼,定是拥有绝对实力。
较于祁之逸,槲樾不清楚他的实力,但毕竟是一届鬼王的护卫,总归是不差的。
祁水穷自然知道,还是扭头看向槲樾,终于没忍住,在祁之逸应下之前打断两人的对话。
“我说,你俩够了啊。怎么搞得有仇一样,满院子火药味,呛死鬼了。”
槲樾白了他一眼,刻意压低声音,却又保持在对方能听见的音量,“呛死你得了。”
“………………”
正无话可说时,一个玉瓶往他的方向扔来,祁水穷抬手接住,随即听见槲樾道:“下次等我把药给你了再出去,”说着起身准备离开,边走边阴阳怪气,“可别哪天魂散了我们都不知道。”
他人已经走到院门口,却听祁水穷突然道:“等等。”
“怎么了?”
他回头,便见祁水穷弯着身子,手抚在他方才坐过的椅子上,眉头微蹙。
少顷,祁水穷终于再开口,“你在哪儿找的这套桌椅,竟然和我屋里的一模一样!”他满脸写着惊讶两字,倏地,他看见了什么,面上惊讶又填了几分,“就这桌角缺的一块都一样哎!”
“…………”
祁水穷刚开口槲樾就已经有些僵住,这会儿直接定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得一点一点往外挪。
一旁祁之逸突然出声,“尊主,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就是你屋里的。”他的语气里,不难听出他的无奈。
话音刚落,祁水穷猛地抬头,瞪圆了眼看向院门口的方向,却是没见着人影,方才站那儿的狐狸,早就溜了。
最后桌椅还是被祁之逸搬回了屋内。
至于先前说的罚,左右不过是几句拌嘴的玩笑话,冥界的事,总归轮不到魔界的主来管。
是夜,屋内漆黑一片,只余下桌上一盏明灯。
这是祁水穷的习惯。
冥界本就是鬼煞聚集之地,阴气重,本是不分白日黑夜的,毕竟两者间无甚区别。
冥界无白日,不像人界妖界。终日无光,便以鬼火为灯,蜡烛甚的,几乎见不着。至于为什么是几乎,因为祁水穷的屋里能见着,用他的话说便是:鬼火阴森森的,怪吓鬼的。
祁之逸就守在屋外,尽管祁水穷无数次劝说他不用也无济于事。
照理说鬼是无需考虑睡觉的,奈何祁水穷不同,仿若是万花丛中一点黑!
屋外祁之逸面无表情坚守岗位,屋内却不怎么好。
是梦醒时奢求不到的温情,又是不知所云的梦魇。
白玉沉,终以寄冥渊;沉渊,是以冥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