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念安摸摸自己发间的精巧累金银丝发钗,还插着一枚攒花华盛,再看看自己一身白狐皮长袄,上绣着极娇媚的玉兰花,她又看了看身边无数次替自己整理衣衫的鹅黄和一脸喜意的费妈妈,忽然觉得今天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妈妈,你知道吗,庄头上丰收了,管事的向大娘子回话时才有这样的笑容……”
费妈妈已年过四十,无儿无女,本是庄子上的妇人,后做了她的乳母,故而说话没什么章法,但的确没什么坏心思,她避开了这个话题,转而夸赞起了任念安的衣裳。
“姑娘这身衣裳不错,显得人都漂亮些了!到时及笄,大娘子再给打副富贵些的头面,定然也不会比谁差到哪去的!”此刻费妈妈一脸笑意。
任念安内心悲伤,表示无意间流露出来的信息最伤人了。
不久主屋传来消息,大娘子传话,让三姑娘陪着待客,这是她第一次见外客。一路上任念安有些紧张,脑海里一遍遍回忆女学究教导的礼仪,怎么下拜,怎么敛衽行礼,怎么奉茶……好像有点远了,转念之间,主屋便到了。
侍女掀起厚厚的毡帘,说道:“三姑娘到了。”
主座上坐着宁大娘子,身边则是一个未曾见过的中年妇人,服饰干净简单,发间也无华丽簪钗,瞧着倒是很健谈,任念安进来时,她正与宁大娘子谈的很欢。
“这是我家三姑娘,这是张夫人,快见过。”宁大娘子说道。
“念安见过母亲,见过张夫人。”任念安行过礼,心中默默夸赞了自己一下,之前她总是把几种礼节搞混,将教她的四姑娘气的不轻,好在到用时没有出错。
“这就是你家三姑娘?果然生得富态端正,瞧着就沉稳识礼,走近些我看看。”张夫人将任念安拉到近旁好好地瞧了一阵,又夸了一通,最后任念安满口“夫人谬赞了”实在招架不住时,手中被塞了一块青玉佩。
“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听说姑娘要及笄了,聊表心意,及笄礼后定当携犬子上门庆贺。”张夫人说道。
任念安恭恭敬敬地收下玉佩,又行过礼,说道:“多谢夫人厚爱。”
宁大娘子笑着夸道:“你家二哥儿诗书是颇好的,我娘家兄弟可是跟我夸过的。”
张夫人似乎触及了一件得意事,又不好意思张扬,便只说道:“什么好不好的,比常人多念过几本书罢了,我瞧着每天泡在御史台,越来越呆了!”
待到送走张夫人,宁大娘子回到主屋中看向任念安:“她家二哥儿诗书好,家中关系也简单,又是有几分家底的,想来是个不错的人家。”
任念安知道宁大娘子在说什么,她也知道这是宁大娘子的功劳,于是她真心实意地向大娘子深深行了一礼:“女儿谢过母亲。”
临离开的路上,她身边的丫鬟鹅黄听见三姑娘对她这么说道:“御史台……鹅黄,以后咱们有更多的八卦可以听了!”
这年春天,许多树木刚发芽的时候,群芳院有了第一位及笄的姑娘——二姑娘任念平,少女已然十五岁,身姿纤细如同弱柳扶风,肤色微微偏黄,眉清目秀,虽生得不甚精致,却自有一种风流可人。
大娘子算是尽心,于京城中最有名的琳琅阁定制了一只九转累丝蝴蝶金簪,上面的金丝繁复精巧,不落俗套,随着步子一颤一颤,颇为有趣。当天大娘子开了几桌宴席,算是庆贺过了,二姑娘穿着一身大红百蝶穿花的褙子,娇艳欲滴,受了不少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