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天,建阳已经很热了。
隐匿在树枝上的知了卖命叫着,日上梢头、暑气蒸腾。
楚衡打量着这破败的内院,再次感叹:没钱寸步难行。
骄阳烤得人心慌,计上心头的楚衡:“松子,建阳可有售冰的铺子?”
“我的殿下!每年宫中的冰都不够用,谁家还有盈余拿来售卖,即便有,也是高价,现下我们穷得叮当响……”
收拾着杂草的松子挥手擦了擦顺着两颊滚落的汗,短衫上浸湿了一片,“殿下,你进屋休息,我去倒凉茶。”
“哎——”楚衡丢下手中的锄头,走到凉亭里,“你先回来,我问你,现在大家都是冬季取冰存冰?”
“是啊,每年我和王叔都会去安乐江取,不过去年取得少,这个夏天怕是难过了……”松子说着说着,声音便低了下去。
去年冰库里还有多余的冰,可以拿出去售卖,补贴府里的开支,今年…
瞧着人陷入低落,楚衡伸手拍了拍他瘦弱的肩膀,心道:没有冰,天助我也!
“别失落,你去医馆看看,有没有硝石卖,买点回来。”
看着左右为难的小跟班,捏着空瘪瘪的钱袋子。
楚衡秒懂!不过,他也身无分文。
“要不先卖一些存冰?”沉思片刻,出了一个松子无法理解的馊主意。
看着他皱成一团的小脸,楚衡觉得自己这主意也没什么不好。
“你去西街口,让那几个小孩广而告之,就说王府有少量存冰出售,价高者得!”
催着小跟班走了后,楚衡靠着椅子休息。
这身体素质……多晒会儿就开始头晕目眩、胸闷气短、手心冒汗,眼前一阵阵发黑。
不等松子回来,只听见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未见其人先闻其身。
“殿下,怎可卖冰,若是府里没冰,到三伏天你可怎么过?每年六七月里,冰都是紧俏货。”
王叔撩着长衫下摆,一脸痛心的跑了进来。
“松子不懂事!殿下也糊涂!”
看着王叔气得吹胡子瞪眼,楚衡后知后觉的觉得自己的主意好像是有点不对,摸了摸鼻尖。
“就卖几块,王叔若是不放心,可以盯着。”
眼见王叔暴走在崩溃边缘。
“这不是府里没钱么!我想周转一下。”
“哎!”王叔深深叹了口气,“眼看着就要到六月了,府里的存冰要给你留着,至于钱,我找酒楼老板预支下个月的工钱。”
这让厚着脸皮办事的楚衡,压力很大。
“有劳王叔了。”
“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盼殿下别胡来。”
说着,王叔理了理皱起的衣角,往外走去。
得了指示的小跟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低着头偷偷瞄着人。
楚衡扬眉看着他:“还不快去?”
“嗷……殿下等我。”
见楚衡没生气,撞到门的松子笑着跑了出去。
晚饭后,楚衡看着院子里准备好的东西,便知他们比自己还急。
接过所谓的硝石粉,按照步骤将它倒入外围的大圆盆中,慢慢搅拌,内盆里装着冰凉的井水,搅拌了好一会儿,摸了摸盆子外壁,一片冰凉。
全程看着的松子,学着手法如法炮制。
嗯?为什么内盆里的水温下降了,却结不了冰?
哪里出错了?
再等等……
还是不结?
古人不诚!!欺我也!
抬头看着等在一边的两人,“可能是浓度饱和了,我换一个试试。”
重新换了大盆子,小盆里的水温又开始下降,可就是结不了冰。
想了想,拿过一边的小冰块丢进小水盆里。
还是没反应。
是谁害我!!
等了很久,没办法,抱着冰冰凉凉的小水盆直接放进冰窖里。
月上柳梢。
月色将整个院子照得亮堂堂的。
“王叔,你先去休息吧,明天不是还有工作吗?”
本想询问的王叔话到嘴边,只是点了点头,反倒安慰他道:“殿下也早点休息,不急于一时。”
看着一院的水桶,楚衡甩了甩手。
“松子,回去休息,明天再说。”
闻言,小孩放下手里的盆子,抿了抿嘴,沉闷道:“嗯,殿下先休息,我收拾一下。”
“行。”楚衡捏了捏自己的肩,往回走,心态良好,就算制不成冰,也还有其他事可以做,他心里已经有了新对策。
次日。
被窗外嘀嘀咕咕的声音催醒,楚衡抬手,发现自己双臂酸爽不已。
“松子!”
“哎,殿下,你醒了!”
小孩推门跳了进来,冲到楚衡面前,一脸欢喜:“殿下,真的结冰了,好多冰!”
“殿下你真厉害!!这样我们就可以不用卖王府了。”
楚衡:??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我何时说过要卖王府?”
“仙乐坊说要是你再不还钱,就只有收王府抵债了,他们手里有你亲手签的契书……”
上一秒还眉飞色舞的小孩,下一秒瓮声瓮气解释着,“不过王叔让他们过半月再来,不然就是去报官,府里也没钱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