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些他费尽心思、投机取巧‘偷来’的赞赏和夸奖,在二哥的几句话面前就被彻底颠覆时,他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竟如此可笑。
原来自己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是二哥几句话便能达成的。
算来算去,他好像只有……接受这个事实。
可接受,并不意味着自己就该被随意舍弃,不是么?
他想要的就那么点儿,得不到,他没打算强求,可为什么?
为什么事先说好的事,临到头了,却要自己来背锅呢?
“母妃,当初说好的,我的皇子妃就要是我欢喜、我钟意的,你答应过我的,正室之位,我不会给……”
“事急从权,何况我也没想会这样。”玉手纤纤撑着头,语气中带着懊悔,颇有几分焦头烂额。
“娶顾云深确实委屈你了,等这事儿完了……”
说着,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你若是有喜欢的人,我再想办法让你父皇,为你赐婚。”
事急从权?喜欢的人?
楚傲白听到这话,低头笑了,他就知道是这样。
不管自己愿不愿意,最后结局都一样的。
听到这儿,他嘴角划过一抹嘲讽,语气中带着这些年积攒的怨气,“既是如此,母妃为何不让我那好二哥自己娶?”
“他想要顾家兵权!想要高高在上!想要人人赞誉,为何要踩着我上去?”
“这些年,只要您一句话,我就无条件帮他,从头到尾,没漏过一次。”
他没能明白,也明白不了,为什么都是母妃的孩子,楚夜白只要站在那里,光是站在那里,说着自己的需求,就可以得到母妃所有的垂爱。
而自己,就像个任人戏弄的猴子一样,上蹿下跳、自取其辱。
“为什么呢?母妃,这些年我一直想问一句,到底为什么啊!”
经年累月的委屈轰然涌现,鼻尖一酸,喉咙像是卡着一团棉花一样,不上不下。
“凭什么!凭什么好处都让他楚夜白得了,到头来,你们还要指责我的不是?”
看着跪了一地的婢子,面色巨变的美妇,楚傲白心底升起隐秘的畅快。
他觉得自己疯了。
他一定是疯了!
一片短暂的寂静。
“放肆!”桌边的小茶杯朝着人飞了过去。
热茶迎面而下,砸在地上碎成几瓣的茶杯、散在地上的茶叶、顺着衣袖滴滴答答的茶水。
尖锐的呵斥声响起。
“逆子!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这些年真是白教你了,为什么?你还有脸问为什么?”
常年养尊处优的贵妃神色愤懑,被人冒犯的怒火一把将她燃烧起来。
“我告诉你为什么?你哥他不会这么和我说话,他就是比你好,就是比你优秀!你拿什么跟他比?”
瞬间白了脸色的楚傲白,有那么一刻好像呼吸都停止了。
饶是知道答案不好,可亲耳听到时,依旧难受得心脏疼。
晚来的愤恨、不甘、心寒,在这一刻尽数扑面而来。
“是吗?”
楚傲白无力地勾起了嘴角,眸子里透着深深的厌倦。
他真是厌倦极了她这一副盛气凌人、高高在上、替他着想的样子。
从小到大,哪一次不是嘴上说的深明大义,步步紧逼,直到他后退、妥协。
转过身又拿着自己的诸多牺牲,为他那好二哥做嫁衣,他不蠢,知道母妃不想让他和二哥争,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嘻嘻哈哈、玩物丧志的纨绔子弟。
他没想争什么,皇位也好、母妃也好,甚至是父皇的关注,前朝一些高官要臣他都刻意避开。
以前是他选择放弃的,这无话可说,可现在是逼着他放弃,所以像他这样的‘废物’就要不留缝隙地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楚傲白掩了掩疼痛难耐的额角,讽刺的话语毫不遮掩的问了出来。
“教我?您教我?”
“哈哈哈哈!真是可笑!”
“母妃,你还记得你教过我什么吗?我也很想知道,你到底教过我什么?”
收起嘲讽的楚傲白,字字反问:“是当年御花园被你哄着骗着、撒谎替二哥顶罪?还是在他楚夜白收受贿赂,东窗案发时,不明所以的我被扔进大理寺当替罪羊,被打得血肉模糊?”
“亦或是他楚夜白狎-倌-宿-娼,流连风月却让我被满朝言官申饬、为天下百姓所不齿?”
楚傲白挥袖擦了浸入眼角的鲜红,他真的恨极了这张和楚夜白相差无几的脸,不然这一桩桩一件件又怎么可能做到天衣无缝。
“母妃,您还记得这些吗?”
“你记得所谓的真相吗?”
“哈哈哈哈!”想着想着,楚傲白笑出了声,“谁会记得呢?人们只记得那些脏事儿和我楚傲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