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某天看到你站在雪下白了头,是不是你也有话要说。你很难坦白,我也猜不到到底是什么。
卫疑和萧岌带着谢廊回到释悲居。
鱼鳞瘢痕爬上了谢廊的脸颊,他突然疯狂吐血,五脏六腑已经全部溃烂。
“义人术反噬竟如此可怕,谢兄,你撑住啊。”卫疑扶着他。
谢廊跪在地上,有气无力道:“没事,我知道我要死了。这次,我真的遭不住了。这次如果死的人不是我,就会是世子殿下。
好在我不会再连累他了……
和世子殿下说一句,我对不起他。”
他一生里对不起的人太多了。没能保护住自己的爱人,没能救下友人纪悬,又连累了别人。
谢廊又猛地吐出鲜血,血渍发黑。
卿空切从梅花林回来,刚好撞见这一幕。
“谢廊!”他急忙走上前去蹲下来查看。
谢廊捂着自己的脸,疼痛恨不得让他把自己的脸撕碎,眼泪滚落下来:“殿下,我感觉我真的不行了,我要死了。”
看着谢廊憔悴的身形,卿空切神色悲痛:“对不起,我太慢了。”
谢廊摇摇头:“是我奢望太多,因为本来就是天方夜谭的肖想。如果死亡可以赎罪,那我终于不用忏悔了。殿下答应我的,别忘了。”
“好。”
谢廊再没有说一句话,直起身子,仰头猩红着眼看着满天雪花,眼睛里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好像真的放下了一切。那大起大落,曲折悲痛的一生。
滚烫的眼泪低落,他对着天说:“吟儿,我来了。”
大雪飘零,谢廊义人术反噬严重,五脏俱腐,死在了释悲居院内。
卿空切命人把他厚葬在了那片树林里,白色冥钱同雪交织。它离叶吟的坟墓不近不远。树林春夏秋冬更替,二人自此年年相伴。
他站在那片树林,心绪飞回刚刚来这里的那天,沉默无声。
卿空切跪在坟前,闭眼双手合十祈祷。
谢廊接受了自己的死亡,卿空切同样也可以接受死亡,这是早就已经预见的结局。他死后一身轻,可是卿空切被重重的枷锁缠身。
卫疑看着卿空切的背影,觉得他变得沧桑很多,他担心世子的心总有一天会崩塌。
人接受了这么多的磨难和悲痛,真的还会对世界抱有善意和期待吗?
该怎么做才能治疗他破碎的心灵。
登门居。
“大人,谢廊死了。虽然我们的人没杀了他,但是他最终因为巫术死在了卿空切面前。那些传闻,宫中的人多多少少都听了些。”
毕云令正和上官照说着,太监从外面进来。
“上官大人,皇上召见。”
前殿里,枯绝瘾和应息元也在。应息元跪在那里,双手被拷住。
裴仇和祈临川在一旁坐着,看似也有什么事。
“微臣参见皇上。”上官照瞥了一眼应息元,向皇帝行礼。
“免礼。”皇帝看着上官照,咳嗽了一声。
“天祭一案,据下面的人反映,说是有冤情?”
上官照跪下,毕云令也跟着跪下来。
“皇上,此事事关重大,切不可人云亦云,若怀疑另有冤情,当明查。”
裴仇听着,默默攥紧拳头。
皇帝大怒:“若是真如此,那么这几年,私通外族,焚烧天石,私吞国库并非叶吟,而真正的贼子仍在我朝逍遥长达数月?!”
裴仇立马跪下,其余人也纷纷跪下来。
“父皇,叶吟她就是个小人啊!当初的案子铁证如山!她借着儿臣的手,胆大妄为。
谢廊申冤,那是因为他们二人是一条心。既然说是冤案,那也得把疑点呈上来,怎可空口胡话。”
皇帝听着看向上官照,眼神异样。
上官照知道,他开始怀疑自己了。近日来这么多大臣弹劾自己,皇帝总归有所上心察觉。
皇帝盯着上官照的神色,气场足足压了他一头:“不管是不是冤案,既然被翻出来,朕就再要一个结果。
不知,前些日子朕的私兵被杀,应爱卿究竟查的如何?”他又看向应息元。
应息元俯首:“近日,尧旗边界又有动荡,两族刚刚交好又有分裂,臣疑心此事和私兵被杀脱不了干系。尧旗一族意欲挑衅。”
祈临川拍椅子:“放肆,善行巫师的意思是我尧旗假意求和?”
应息元反问:“那边界动荡可为假?”
祈临川无话反驳,被皇帝一瞥,急忙住了嘴。
“若是我朝有人以下犯上,也是说不准的,两者不能混为一谈。”上官照神色不明地笑笑。
“殿下可还记得武门堂?”
上官照语出,应息元看向他。
皇帝看他:“武门堂,不是和安呈侯一起没落了吗?”
“长卿世子在,武门堂怎会轻易倒台。安呈候手下有卫虚,身为叛臣,武门堂意在报复也说不准。
天祭一案也和尧旗一族私通有关,太子殿下有何见解?”
裴仇只能一口咬死:“叶吟心机深重,既然你们怀疑有冤,那便再查就是。”
皇帝语气威严,虽然年老色衰,但是气势不减:“武门堂就交由上官爱卿去查。
应息元,你先前利用朕,畏罪潜逃,让别人给你顶罪,让你查的事你也没个准话,看来是巫师自以为高人一等,所以不把朕放在眼里。”
应息元拱手:“微臣绝无此心。”
枯绝瘾笑了:“陛下,他这人就是无法无天惯了,依微臣看,天祭一案既然有冤情,那就是当初的人办事不力,被贿赂了也说不定。不如让他戴罪立功,把案子真正的幕后之人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