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气氛僵持,谁也不愿败下阵来。
阎白上前一步找到祁水穷身旁,怀里的小狗跳到地上,她腾出双手,将人拉到陆渊北面前。“这位公子那么肯定泫潼就是你那位朋友,难道不知道制成的傀儡是没有人族的气息的吗?”
阎白敢说出这话,是因为她知道,祁水穷是妖族,自然不会有人族的气息。而相反陆渊北就不同了,虽说他与佟乐关系确实不错,可却是没人告诉他对方是妖族,因此他也一直认定对方是人族。
果真下一秒,陆渊北神色一僵。照理说修士能很轻易察觉到一个人的气息,若非对方有了非常手段,但凡对方不是人族他自然会一开始就知道,而非常手段,若不是对方实力远超自己,他是断然能够识破的。
只是从见到对方的一瞬间,他几乎是大脑短路,眼里只有祁水穷的那张脸,自然没有认真观察。
此刻对方一提点,他便是察觉到了。眼前这个人,确实没有任何一丝人的气息,准确来说,对方应该就是一个没有生命的傀儡。
他不禁怀疑自己,难道自己真的会认错?
“气息也是可以隐藏的,这事谁也说不准。”这话是对阎白说的,可视线却仍是落在祁水穷身上。
阎白装模作样叹了口气,“公子难道认为一个傀儡实力能远超于你?”
一旁那群人里领头的那人也上前一步拽了拽陆渊北的衣袖,想让他冷静,他却是没搭理对方。
领头那人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如今这世间,除了各个领域的那几位尊主,上界的两位外,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人实力能远超这位的了。即便对方真的不是傀儡,他想怎么也不会实力也赶不上这位祖宗了。况且眼前这位……白发美人,看上去也是柔弱无骨。
他似乎已经忘了方才祁水穷是怎么在他眼前释放出强大的气场,便是他在那气场之外也受了些影响。不仅他,似乎所有人都忘了方才那一幕,像是从那句“没有吓坏吧”之后。
陆渊北冲着祁水穷淡笑一声,似是要把他看穿,他转过头,又看向阎潼,“楼主又要怎么证明他只是一个傀儡呢?”
证明傀儡的方法,最直接了当不过是捅上对方一刀,没血便罢,要是流血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一行人下意识想到这个方法,陆渊北身后那几人都迟疑着转过头看向他,赤裸裸的不赞同。
他们本就是想找个地方住下,若是真捅了人家一刀,首先住宿是自然不会允许,其次他们还能不能走出这家酒楼都说不定——当然还有一个万分之一的可能,便是对方不太正常。
阎潼眼底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杀意,外人看来,不过是护犊子罢了,可在知情人眼里,那便是在护主子。
只听见他声音冷淡,眼睛像看着一个死人一般看着对方,“少侠大可一试,看你能不能碰他一根头发。”
陆渊北自是不会真捅祁水穷一刀,不是被阎潼唬住,而是任何时候,他都不可能伤害自己小师弟的。
“楼主怕是误会了,证明的方法很多,我可没说要动他。”即便是那人真的动了祁水穷,他也会阻拦。他心里想着,却是没说出口。
捅上一刀是最简单的方式,虽是有风险,但也是最常见的试探方式,至于别的,都是有些麻烦的,亦或是会对操控者造成一定的伤害或不确定。
没等陆渊北给他提出什么好的办法,就听见对面缓缓突出一个“好”。
下一瞬,只见阎潼和祁水穷之间出现十几根近乎透明的丝线,那正是傀儡师操控傀儡的丝线。
一时间陆渊北一行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说捅刀子是对“傀儡”来说风险最大的办法,那现在阎潼用1以证明的方法便是对傀儡师来说风险最大的。
这方法并不难,却是几乎没人愿意这么证明“清白”。
傀儡,无非就是傀儡师制成之后用特制的丝线控制对方,要让傀儡师没法控制傀儡,最彻底的解决方式便是找出丝线将其斩断。斩断丝线之后的傀儡就是一个再扑通不过的娃娃,若是别的傀儡师想控制对方也是轻而易举。而原本的傀儡师,每被斩断一根丝线都会对自身造成十分严重的内伤,这也是一般傀儡师和自己的傀儡不会同时出现的原因。但凡实力不行,被人找到丝线斩断,傀儡师哪还会有命逃走。
眼下两者之间的丝线出现,无疑是将自己最大的弱点暴露出来。
只不过下一秒,倒吸凉气的一行人只觉得自己多半有些犯傻。先别说那阎潼有多厉害,这无遇楼内定然布满了他们的人,哪会给自己机会斩断丝线。只是他们没想到,楼内确实没几个人。
丝线一出,没人会再怀疑,便是陆渊北也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神。
许久,他双手抱拳,弯下腰对着阎潼行了个礼,“十分抱歉,是在下眼拙,还请楼主不要计较。”
只是他们似乎忘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傀儡师和傀儡之间的丝线,不会告诉外人谁是傀儡师,谁是傀儡——又或许是阎潼那显而易见的强大气场,让他们默认,那位强的就是傀儡师。
阎潼没说话,偏过头看向祁水穷,征求主人的意见,可在另外一行人眼里便是阎潼征求自己傀儡的意见,眼底似乎都是宠溺,倒是让人心生羡慕。
祁水穷却是没注意那几人的眼神,摆了摆手,道,“没事没事。”记得住宿给银子就行。
陆渊北淡笑了下,喉咙里似乎卡着些什么,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重重呼出一口气,身旁那个领头的说了句“告辞。”转身便准备带人离开,却是突然被祁水穷叫住。
“你们不住了?”
闻言他顿住脚步,转过身满脸诧异看着对方,却是没说出什么。
他们进了人家的地盘却是上来就冲撞了人,怎么可能还留下来住宿。
祁水穷看出他心底的疑虑,笑嘻嘻说道,“没事,钱到位就行。”
“……”
一行人视线齐刷刷落到阎潼身上,似乎有些忌惮。
祁水穷见状,挑了下眉,转头看向阎潼,一把两人推着往楼梯处走去,嘴里说道,“你快回去吧,等会儿把人吓跑了就不好了。”
一行人再次倒吸一口凉气,这次凉气吸到了肚子。
谁家傀儡这么赶傀儡师的啊!
他们甚至脑补了接下来阎潼大发雷霆教训祁水穷一顿的画面,毕竟再宠傀儡也不可能这么……
“好。”
!!!!!
脑补阎潼大发雷霆的画面没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阎潼满脸带笑,十分听话地往楼上走去。
谁家傀儡师是这样的啊!!
没等他们缓过神,祁水穷已经闪身到他们眼前,笑嘻嘻说道,“几位,现在可以了吗?”
“……”
谁家傀儡这么贪财啊!!!
最后一行人在祁水穷笑嘻嘻的一顿招待下住了下来,看着桌上的一堆银子,耳边响起他“嘿嘿嘿”的笑声。幸好身边除了阎白外没别人,否则他这模样,指定得让人以为神经错乱。
阎白叹了口气,无奈说道,“又不是缺钱,你偏得贪这点银子吗?”
闻言祁水穷猛地抬起头,满脸不服气道,“你懂什么,这是以防万一,要是之后真给我败光了怎么办?!”
要是你真能败光还得算你厉害。
这话她还没说出口,耳边传来陆渊北的声音。
不知何时他竟是已经下了楼,两人方才斗嘴正起劲,愣是谁也没察觉。
“打扰了。”
陆渊北走到两人身前微微颔首。
祁水穷挑了下眉,问道,“怎么了?”阎白往后退了一步,手抚在小狗身上,视线却是落在陆渊北身上。
陆渊北看着祁水穷,道,“我……可不可以看下你的脸?”
他看着对面的人,只见那人歪了下头,面露疑惑。
他深呼吸,视线直直对上对方,说道,“我不相信那张脸我会认错,只想……确认一下。”
说着,握着剑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心脏也跳得更快,像是紧张。他希望对方同意,可若是不同意,他自然也不会强求。人总有底线,今日他那般冒犯,别人不怪罪与他已经是慈悲了,自己哪能再有脸去强求人家了?可就算是有那脸,他也不会强求。他想,他不做那种强迫他人的男儿。
只见鹿面下的唇角微微弯了下,轻声应道:“好。”
一个字,让陆渊北心口的那块大石松了下,喜悦涌上心头,一时再次让他怀疑眼前这个“傀儡”就是自己的那个小师弟。
他沉迷于自己的世界,全然没注意到,对方在听见他后面那句话时有一瞬的怔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