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他们还是十几岁的少年,赵清海不是这么教的。
“师尊,雷劫既是追着人劈,那若是让人在前头顶着是不是也可以?”陆渊北盘腿坐在赵清海身侧仰头问对方。
阳光温暖,不燥不热。崖边坐着四人,三个小儿,一位长者;偶有游人路过,见着其中长者气度不凡,心下也能猜着这几人身份不一般。
赵清海对着陆渊北额头中央弹了个脑瓜崩,“瞎猜。”
陆渊北缩回脑袋,捂着被弹出红印儿的那处,鹌鹑一样不再吭声。佟乐趴在一边大圆石上扑腾,没仔细听。
“凡人升仙,本就是逆天而行,那雷劫便算是罚,既已是罚,便不得再叫人帮着顶了去。”赵清海说罢,扬手甩下,便自天落下一道雷劈在远边的树上。
“虽说是罚,可过了罚,便是真真有能耐的仙,便也有天地精华做馈赠,可若是没让那雷劈……”
他又扬手甩下,便是又一道雷要劈在那已经糊焦了的树上,一侧却是突然一棵树连根拔起,拦在那树的上方,生生挡下了一道雷。
“像是这般。本该被劈的焦了,不该被劈的上去挡了一劫,也焦了。不管是该劈的还是不该劈的,都焦了,却又都没焦透。要是那不该被劈的没上去挡,下面那棵树兴许会被劈的成灰。至于成什么灰,谁也不好说。
“兴许风吹不起,就随着人来往奔跑的脚步扬起又落下;兴许风吹起了,加把劲,吹到天上,指不定就到了万人之上。而那不该劈的,不到它的雷,挡了也是白挡,挡了,再劈一下,也劈不上天,害了自己,还害了别人。”
赵清海扭头看向身侧的大徒弟,拨开对方捂着额头的手,抬手覆在那处红印,“人各有命,自己的事自己担着,拉着别人来自己这掺一脚,同样害人又害己。”
一侧圆石上,佟乐扑腾着不知何时睡着了。十岁的孩童,有的早早落了心事,有的却没心没肺。
至少看见的是这般。
或许真真是受影响,纪云起这会儿才想起,只是替人挡雷劫害人害己,却不是不能去挡。
抬手间,祺云剑回到手中。
是了,雷劫是可以叫人去挡的。
害便害吧,他又不是树。
至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他提剑就要冲上去,只是刚要迈出一步,四周水雾霎起,将他完完全全困在了中间。
水柔得很,一剑便能斩断,只是偶尔发生意外,难斩得很。
一剑剑斩去,斩也斩不出个缝隙。斩出了凹槽,又立马变回了原样,就是不让他出去。
心下慌张无措席卷,他铆足了劲又斩出一剑,却还是同方才一般。水层像是在跟他开玩笑,柔得很,也难斩得很。
“轰——!”
又一声,他总算是看见水层出现裂痕,只是不是他劈的。
至于那震天响的一声雷,便是劈在佟乐身上。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他愕然地看着自己握着祺云的手。
怎么会连水层也劈不开?
他这些日子刻意压着修为,为的就是以防和梦中一样。可即便这样,以他现在的修为,怎会连水层也劈不开?
水层外又一道白光,“轰”一声,水层倏然同瓷瓶炸裂开来。
像是那水层本身就不是水,而是瓷器,每片碎片都有锋利的棱角。
纪云起看清楚了。
那哪是什么水层?分明是尖刀般锋利的碎瓷片!
向四周炸开的瓷片深深插进树干,后又化水散去。
远处白光散去,一道人影自高空坠落,纪云起脑中那根弦终于绷紧。
他怎么可能渡劫成功?